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玉书姬无月的现代都市小说《我身患绝症后,女帝跪求原谅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西窗过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闻言,床榻之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哎......”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情有义,你搁这装昏迷是作何考虑?”齐麟挠了挠脑袋。他从出生起就是个单身糙汉,不懂男女情爱,只觉得匪夷所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沈玉书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肩膀颤抖,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难以招架,“她晓得我时日无多,怕是会难过,齐麟,你待会儿替我去看看她可好?”凭沈玉书对朱颖的了解,嘴上说回去休息了,实则怕是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齐麟心直口快:“你咋不自己去?”“......”见沈玉书又垂着脑袋神色黯然,齐麟自觉失言:“行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风吹过窗,带来阵阵凉意。沈玉书拢了拢衣衫,看着齐麟离开的背影,抬手抚上胸口。空落落的。想不到,戎马数...
《我身患绝症后,女帝跪求原谅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闻言,床榻之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哎......”
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情有义,你搁这装昏迷是作何考虑?”
齐麟挠了挠脑袋。
他从出生起就是个单身糙汉,不懂男女情爱,只觉得匪夷所思。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沈玉书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肩膀颤抖,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难以招架,“她晓得我时日无多,怕是会难过,齐麟,你待会儿替我去看看她可好?”
凭沈玉书对朱颖的了解,嘴上说回去休息了,实则怕是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齐麟心直口快:“你咋不自己去?”
“......”
见沈玉书又垂着脑袋神色黯然,齐麟自觉失言:“行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风吹过窗,带来阵阵凉意。
沈玉书拢了拢衣衫,看着齐麟离开的背影,抬手抚上胸口。
空落落的。
想不到,戎马数年,他没了丹田,没了修为,没了半条命,如今陪伴在身边的,除了齐麟和朱颖,竟无再多一人。
......
数日后。
得知那日朱颖深夜回房后翻遍了上百本医书,沈玉书也并未多言,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在御麟轩中休养,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齐麟事务忙碌,极少回府,只有朱颖时不时冷着一张脸前来看他,说两句幸灾乐祸的难听话,打着奚落他的名义把脉、观相,端来一碗又一碗乌漆麻黑的药水硬要往他嘴里灌。
“算你小子命好,本小姐前些日子刚好听人提过解万毒草的偏方,既然遇到了你,念在你我二人还算有往日情分的份上,就顺手救救你吧!”
朱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上说得轻飘飘的。
“不过,方子里有一味药材极其难寻,本小姐还没托人买到。”
“这几天你就先喝着这些,虽然效用不如药材齐全那般大,但好歹能够稳住你的病情,续你这条烂狗命!”
她叽叽喳喳的,将热腾腾的汤药往沈玉书面前一摆,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沈玉书只是沉默。
说心中没有任何感觉是假的。
可两人情缘早已断掉,误会颇深,这种时候,多说无益。
况且,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姬无月的丈夫、是堂堂国婿,还没有正式和姬无月签下和离书,怎能和其他女子交往过密?
于情于理,都不成体统。
“砰!!”
就在沈玉书刚刚伸手端起碗,准备喝下药汁的时候,门外一声巨响瞬间吸引了两人注意力。
御麟轩大门被人暴力破开,女帝一身凤袍,威严万分,负手而立,目光里杀气浓浓,抬脚便踏着摔裂成两半的大门往深处走。
“沈玉书!朕知道你在里头,别躲着当缩头乌龟,还不快出来见朕!”
“一连数日不在宫中,也不来上朝,堂堂一国之婿,随心所欲,目中无王法,毫无规矩可言!你想做什么?想反了天不成?”
“一个贱人,居然有胆子给朕耍小脾气?看来还是朕对你太好了,呵呵,等朕抓到你,非打断你那双贱腿不可!”
姬无月震怒,一面怒斥着兴师问罪,一面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沈玉书所在的房间,抬腿猛地一踹——
砰!
门板被破开。
病床上,沈玉书脸色苍白,神情灰暗,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床旁,朱颖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诧异地盯着姬无月,胸中一股无名火“腾”一下就冒了出来。
齐麟是沈玉书最好的兄弟,又擅长医理,再加上御麟轩清幽安静,是最好的休养场所,沈玉书在这儿住两天不是很正常?
再说,这女人眼瞎了?
没看见沈玉书病得连坐都坐不起来吗?这副身体还要上朝?
“朱颖?”
姬无月看见两人,愣了片刻,显然也没料到朱颖会在沈玉书身侧。
多年不见,朱颖容貌风韵更美。
甚至......隐隐有压过她这个女帝的趋势。
瞬间,她攥紧了拳头。
“好啊你沈玉书,说你下贱你还真够下贱!当初口口声声在朕面前承诺不再和朱氏之女有任何来往牵扯,如今却旧情复燃背着朕在御麟轩私会苟且,好一对奸夫淫妇!”
“陛下,我......”
沈玉书下意识开口想解释。
可他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姬无月便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冷笑着,一抬手便将他掌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漆黑药止溅得到处都是,散发着浓郁的苦味。
沈玉书怔怔看着地上的药汁。
虽然朱颖只字未提,但他也懂些许药理,知道这碗里的药材样样精挑细选、来之不易,更知道朱颖熬制这小小一碗药至少要花三个时辰。
姬无月却连看都没看那药汁一眼。
又一抬手,“啪”地打在了沈玉书脸上。
“呃啊......”
瞬间,沈玉书嘴角带血,脸红了大片。
姬无月身后,将士们也嘲讽斜睨着沈玉书,好像在看一条路边的丧家之犬。
谁叫沈玉书偷人?
活该!
“贱货!敢背着朕偷腥,朕当初就不该留你,就该让你被挫骨扬灰,去黄泉之下给大将军赎罪!”
莫大的愤怒充斥着姬无月胸腔,她再次挥手想要给沈玉书耳光,胳膊刚抬到半空,便被一道霸道的力量扼住,手腕生疼。
“你就是当朝女帝?”
朱颖红了眼睛,咬牙,死死握住姬无月的手。
“不分青红皂白就往自己丈夫脸上打,不查事实,不问真相,一张口就颠倒是非黑白,敢问陛下就是这么治理大乾江山的?”
朱家人向来自由洒脱,逍遥于山水之间,更别提从小在朱氏父母悉心呵护下长大的大小姐朱颖,主打一个心直口快。
什么女帝不女帝的?
仗着身份欺负一个将死之人,她就看不惯!
看不惯,她就要出手!
“你滚开!”
姬无月被激得发了狠,手上一用劲,将朱颖挥开。
她本就恨极了朱家。
平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如今朱颖舞到她面前来,她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轻易放过?
“朕今日,就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掉脑袋!”
“陛下!”
沈玉书咬着牙,绝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您要怪就怪我,是我无故离宫不理朝政,和朱颖无关。”
换做平时,他是万万舍不得让血玷污了姬无月半分,但此刻,沈玉书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朱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挨打挨骂。
虽已断了情缘,但他说到底也是个男人。
要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
“你这贱人还敢为她说话?!”姬无月火气瞬间飙到了顶点,理智全无,抬腿往沈玉书胸口用力踹去,“别拿脏手碰朕,朕嫌晦气!!”
“噗!”
沈玉书才休养没几日,身子骨本就弱,哪里经得住这般对待,又一口鲜血猛然吐出,浸得床单都在湿哒哒地往下滴着那红色粘稠的液体。
“阿书!”
朱颖惨声尖叫。
她扑上前,慌慌张张用手去擦拭沈玉书唇角的血迹,可那股血却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一阵一阵地往外涌。
“阿书......”
两行清泪从朱颖眸中落下。
沈玉书意识迷离,已无法支撑自身,虚弱地靠在床榻上,眼里的绝望逐渐变为平静,就好像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而他,只是个冷漠的看客。
朱颖哭着将他放回床褥里,盖好被子,转头,面目怒极。
“姬无月!你丫的有病是不是?沈玉书身患绝症,本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你不慰问关心也就罢了,还下如此重手,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都说了没有没有没有,你死活一口咬定说我俩不干不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依我看,你这女帝当得也不怎么样,难怪司天监那群人不服你管教,是我我也不服!!”
她以前还以为沈玉书进了宫是去过好日子了,所以才不要她、不要朱家。
结果姬无月就这般待他?
无论是出于君臣,还是出于夫妻,姬无月都没有资格如此糟蹋她朱颖放在心里爱慕了整个青春的男人!她凭什么!
“什么绝症?”
姬无月一愣,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呼吸情不自禁停了半分。
沈玉书的模样的确不正常。
可......
念及过往种种,姬无月胸中刚刚涌起的疑惑和怜惜,瞬间又被她压了下去,绝美容颜上只有冷笑:“装得还挺像,沈玉书,你又想出什么新把戏来吸引朕的注意力了?”
这脸白得,也不知道抹了多少脂粉。
还有这血,颜色味道还挺逼真。
看样子是下功夫了。
“装?”
朱颖实在听不下去,上前两步,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气笑了:“看来你是真眼瞎,寻常人装病能装成这幅样子?”
她原本还想再说一句“你算老几,喜欢我们家阿书的女子满京城都是,他凭什么要费尽心思只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她突然想起,京城传闻里,沈玉书的确是爱惨了姬无月,甘愿为她赴汤蹈火,俯首称臣。
心中不甘骤然升起。
朱颖既难过又愤怒,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闭的俊美男人,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打了一拳,又闷又疼。
“哼!”
姬无月见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心中愈发烦躁。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不想再看见这贱人半分半秒。
沈玉书折腾这么一大圈,又是失踪又是和旧情复燃的,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吸引她来瞧他一眼?
再继续留于房中,当真是便宜了这贱人!
“沈玉书,朕知道你是装晕,听得见朕的话。”
“明日,要么回宫上朝,要么,就永远别出现在朕面前!!”
说吧,姬无月板着一张脸,抚袖离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慌张弯腰替沈玉书把脉治疗、一遍遍叫着他名字的朱颖,以及缓缓睁开眼睛、面目漠然的沈玉书。
......
夜里。
偌大的皇宫星星点点燃着几盏宫灯,为一片死寂添了些许人间气。
华丽凤榻上,姬无月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沈玉书躺在床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朱颖挡在他身前,一副要和她拼命的下贱模样,挥之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
在不知第多少次试图入睡失败后,姬无月恼极了,干脆翻身坐起来。
一个害死了大将军的贱人,她怎么就非要想着他?还嫌他在面前晃得不够多吗?
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空,姬无月烦躁地拢紧衣裳,朝着守在门外的宫人挥挥手:“去,宣太医,给朕拿点助眠的汤药来!”
“是!”
片刻,须发皆白的老者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殿内,低头跪在床榻边,恭恭敬敬呈上热乎乎的甜汤,又伸手去为姬无月把脉诊断。
“嘶......这脉象好生奇怪。”
太医皱着眉头。
他前些月为女帝把脉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仿佛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其血脉中互相抵抗,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女帝身体并未出现异样,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说什么。
但眼下,这两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冲撞得愈发厉害,似乎有一方力量比之前弱了不少,隐隐有衰退溃败的趋势......
“怎么奇怪了?”
姬无月揉着太阳穴,闭眼,烦闷,随口一问。
“依臣之见,陛下日理万机,操劳过度,心绪波动,以至于神经衰弱导致失眠。建议陛下近日节省精力,可将不紧要的政务分派给诸位大臣处理,更莫要为无关之人、无关之事浪费精力心神。”
心绪波动?
姬无月嗤笑一声。
也是,她今日的确被那两贱人气得不轻。
“好,朕知道了,日后朕不会再多为那贱人动一回气,更不会再多看那贱人半分!”
沈玉书,自私自利,无耻下流,根本不配!
姬无月咬牙,挥手让太医退下,眼看着那道身影就要退出寝宫外,又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声:“且慢。”
“沈玉书他......这些日子可有去过太医院诊治?”
皇宫,内政阁。
月色蒙昧,偌大的内殿唯有翻阅奏章的声音,显得格外寂静。
掌灯宫女望着那书案后憔悴的男子身影,心疼不已地劝慰道:“大人,已经三更了,大人还是休息一下吧,再这么下去,您身体会吃不消的。”
“咳咳——”
沈玉书摆了摆手,话未出声却剧烈咳嗽起来。
那白皙的英俊面庞,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许久才勉强笑道:“无妨,我多做一些,陛下便可少操累些,都是为了大乾......”
他是大乾首辅,更是堂堂国婿。
为了女帝,他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虽然,他真的快死了。
“时日无多了吗?”
沈玉书心中呢喃,看着手帕上殷红的血迹,随后不露痕迹的将其握成一团收了起来。
虽然他明白,只怕自己死了,那个女人也不会为他掉半点眼泪。
一如这些年来,对他的冷漠。
“大人!”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是女帝身边的宦官,老太监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气喘吁吁道:“陛下口谕,传沈大人即刻前往太医院......”
太医院!?
沈玉书不等老太监说完,便猛然起身。
担心女帝安危的他,甚至顾不得披上外衫,心急如焚地赶了出去。
夜风刺骨,沈玉书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
但他眼中,却只有一片慌乱:“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陛下数月不肯见他。
如今深夜召见,由不得他胡思乱想。
终于,紧赶慢赶之下,沈玉书终于赶到了太医院,急切地闯了进去。
“陛下!陛下怎么样了?”
暖阁香炉,紫烟袅袅。
女子一身龙袍,为其妩媚的面容上平添几分威严,此刻凤眸斜睨,只是微微瞥了沈玉书一眼,这才蹙眉不悦道:“怎么慢吞吞的,来得这般迟......”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心爱的女人,沈玉书有一肚子肝肠倾诉。
可不等他开口,姬无月便不耐摆手:“行了!许靳身患恶疾,太医说须纯阳之人的心头血作药引,方能治愈,朕记得你八字纯阳没错吧?”
话音落下,姬无月纤手指了指一个躺在病榻,衣着华美、温润如玉的男子。
看到许靳的一瞬,沈玉书抿了抿薄唇。
这些日子,宫里早有传言,说陛下有了新宠,是一个和那位已经战死的将军极为酷似的少年郎。
但,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沈玉书才觉得心中隐隐刺痛。
这么多年了,陛下还是没能忘记那人。
数月来头次召见,竟是为了旁人。
沈玉书嘴角泛起一抹苦涩:“陛下,微臣身体抱恙,今日怕是不能......”
“沈玉书!”
“你觉得,朕是在跟你商量吗?”
“别说你身体不适,就算是要你的命,那也是你该偿还的!”
姬无月声如寒冰,美眸中尽是憎恶和怨恨。
沈玉书苦笑:“陛下,当年大将军战死,并非臣之过错......”
“够了!”
姬无月冷喝,似是早已听倦了这般说辞,“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救人,要么和离,滚出大乾!”
和离......
沈玉书身躯一震,看向姬无月的目光,满是凄楚。
这句话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
而她明明知道,自己会作何回答。
毕竟自从大将军赵建安战死后,姬无月便一直等着这一天。
在姬无月眼中,他就是害死赵建安的罪魁祸首,为了铲除异己。
这些年无论他如何解释,都已于事无补。
“沈大人,得罪了!”
太医轻叹一声,随后便将一根粗长的银针,猛地刺进沈玉书的胸膛。
沈玉书咬着棉布的面容,瞬间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短短一盏茶的取血,他却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煎熬。
待结束后,他早已虚脱,背后的衣裳彻底被汗水浸湿。
可姬无月压根就没去理会他的死活。
小心翼翼的从太医手中接过那半碗心头血,温柔至极地递到了许靳的嘴边:“快喝了,太医说了这药引必须趁热,若是不够的话,待会朕再帮你取一碗来。”
沈玉书用太医给的金疮药,按着钻心刺痛的胸膛,止住血迹。
刚勉强站起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姬无月一手端着那温热的血碗,另一只手托住许靳的下巴,动作轻柔的将其一点点喂了进去。
那体贴的动作,是沈玉书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沈玉书眼中,姬无月素来都是冷漠、孤傲、高高在上。
“现在感觉还冷吗?”
“谢陛下,我感觉好多了......”
许靳笑了笑,红唇染上鲜血,将其本就阴柔的脸上,更添几分妖媚。
不得不说,这一笑。
恍惚间,就连沈玉书都不由恍惚......真的太像了。
也难怪姬无月自幼对其倾心,便是自己成为了她的夫君,这些年也念念不忘,不惜找一个模样相似的人来。
这一刻,
沈玉书所有的失落,全部化作了悲凉的自嘲。
或许,根本就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许靳察觉到了那迎来的目光,终究还是不能无视,越过姬无月的肩头,脸上露出几分愧疚:“国婿大人,真是辛苦您了,折煞万乘之躯,给我这卑贱之人续命......”
话音未落。
姬无月秀眉微蹙,脸色倏然冷了几分:“沈玉书,还不走?莫不是要朕请你?”
说话间,她连头也不回,声音满是嫌恶和冷淡。
沈玉书苦笑:“陛下有些时日没来乾宁宫,今夜可否驾临?”
“朕去哪,需要知会你吗?”
姬无月厌烦开口,击碎了沈玉书最后的期待。
沈玉书身形晃了晃,终于用那苍白的面色,挤出几分虚弱的笑容:“微臣告退。”
这些年来,沈玉书已经尽力了。
不论是为了她,亦或是为了她的大乾。
但在姬无月的眼中,他始终是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陛下,国婿大人,似是有些不高兴,都是我的错。”
离开厢房的时候,沈玉书听到了许靳带着委屈的声音。
姬无月温柔笑道:“一条朕身边赎罪的狗罢了,你若是不想见他,朕保证以后他都不会再出现,快躺下......别受凉了。”
啪——
沈玉书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丹田处痉挛的抽搐,所带来的强烈剧痛,以至于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薄唇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但这些却不抵心中绞痛的万分之一。
到马车不过二十步的距离,他却像是用尽了所有气力。
“大人。”
宫女无比心疼的将沈玉书搀扶上车。
待坐下的那一刻,沈玉书泄力般的瘫坐,浑身像是被冷水浸泡。
他累了。
也许,是时候了......
姬无月向来宠溺许靳,见他在朝堂上胡乱往沈玉书身上泼脏水,也不恼,只是柔柔地望着他,像是哄孩子似的问道:
“阿靳,此话怎讲?”
听见亲昵称呼,许靳扬起了头。
“陛下,您想啊,要不是沈玉书之前野心勃勃试图把所有实权都拦在自己手里,也不至于如今他一走,朝廷就陷入混乱。”
“诸位大臣们都是人中龙凤,千挑万选经过乡试殿试才进入朝廷务公,诸多智慧能人聚集此处,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沈玉书?”
“说到底,都是沈玉书故意排挤同僚,才导致如今后果。”
一番言论,乍一听倒还显得有几分道理。
殿上大臣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叩首称是。
“对对对!”
“还是许大人一针见血!”
“陛下明鉴啊!”
“说的是。”姬无月目光阴恻恻的,冷笑一声——果然,贱人就是贱人,要不是许靳提醒她,她还真就被那贱人蒙骗过去了,“沈玉书心思之恶,城府之深,朕还得多防着些。”
然而,这份缓和只维持了短短几分钟。
燃眉之急,就摆在眼前。
“别以为可以拿沈玉书当借口!”
“难道我堂堂大乾,离开一个沈玉书就不能活了吗?”
“就算沈玉书走了,你们也已经重新掌管实权有足足半个月,就算是头猪,也该知道怎么处理政务了吧?!”
“你们这群......咳咳!咳咳咳!”
也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姬无月面色一紧,猝不及防地呕出一口鲜血来,头脑一阵阵发昏,天旋地转之间,只听得大臣们铺天盖地的“救驾快宣太医”声,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姬无月人已经倒在了床榻上,口干舌燥,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许靳在床边守着,不眠不休三日,他看起来竟要比姬无月更加颓废。
“陛下,陛下您醒了?”
看见姬无月睁开眼,许靳一下子睁大眼睛,顿时哭了出来。
“天啊,陛下,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陛下您给盼醒了!”
“太医他们都说看不出您身体究竟有何异样,无能为力,只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药便匆匆告退,我险些以为您......呸呸呸,不说这些晦气话,陛下,我求求您快好起来吧,您再睡下去,恐怕丞相他就要反了!”
朝中大臣虽对许靳恭敬有加,可那通通都是看在姬无月的面子上。
如今姬无月病危,前两天还对他点头哈腰的官员们,这几日视他如敝履,走在路上迎面碰见连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丞相平日里瞧着最为忠心耿耿,如今却开始暗中集聚势力,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扶…扶朕起来......给朕倒碗水喝......”
姬无月面目苍白,听了许靳的话,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地跳。
她想发火,却控制不了身子。
缓了好一会儿,姬无月才从许靳口中得知自己昏睡三日,朝中大臣个个蠢蠢欲动的消息,一时间又是气急,险些再度昏倒。
还是许靳哭着扑倒在姬无月胸前,高喊着“陛下您不能倒下,大将军也不希望看到您如今这幅样子”,才勉强恢复了些许神智。
该死的…
沈玉书没了,她连夜加班加点,的确吃不消。
可也不至于一下子病倒到这般可怖的地步!
“文臣武将是一群废物,太医院也是一群废物,朕半个月前身子骨还好好的,如今就敢大言不惭说朕时日无多,荒唐!”
“朕......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
“太医院里那群不思进取的老古董,怕是只顾着享乐自在,连最基本的医术都忘得干干净净了。也好,太医院找不到人能调理朕的身子的,就给朕去民间找!找民间神医宣进宫,顶那群废物的班!”
姬无月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重新睡下,她苦笑,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包围。
朝廷混乱,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
难不成真是天意?
意识昏昏沉沉的,姬无月睡去,床侧,三分钟前还一副牵肠挂肚模样的许靳冷哼一声,充满爱慕担忧的目光也变成了嫌弃。
“什么垃圾东西,天天山珍海味供着,吃得比世间所有人都要好,身子骨还这么不经折腾。”
“不就是熬了几天夜?看看人家沈玉书,病入膏肓了都还在坚持给你批奏折到凌晨天明,坚持了大半年。”
“啧啧。”
想到沈玉书,许靳忍不住笑出了声。
据探子打听,那姓沈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妙啊!妙啊!
打开窗户吹了声口哨,许靳望着天空,不多时,一只黑色大鸟出现在半空中,拍着翅膀盘旋片刻,便朝着他飞来,精准落在窗弦上。
“乖。”
许靳抬手,抚摸着鸟儿柔顺的羽毛,将袖子里藏的书信绑在了它的脚上。
“去吧!”
“嘎嘎嘎——”
黑鸟拍着翅膀,叫了两声,飞走了,只留下一片漆黑的羽毛。
......
御麟轩。
齐麟这日刚从山里采了草药回来,一进入府门,便怔住了。
一队穿着官服、手持刀剑的官兵堵在他大堂内,各个脸色傲气,不可一世,见他回来,也只是上下打量他一阵,半分要解释他们为何私闯民宅的意思也没有:“你就是齐麟?”
“你们干啥?谁让你们来的?”
齐麟本就是个暴脾气,再加上对官府之人毫无好感,瞬间怒了,将背后装满草药的竹筐子放到一旁,就开始撸袖子。
要打架就打,这筐子里的草药可不能坏。
这可是他为沈玉书准备的方子,等沈玉书啥时候回来,他还得煎药给他吃。
见齐麟发火,为首官兵不仅没有歉意,反倒笑出了声:“哟呵?脾气还不小呢?”
“本官奉女帝大人之命,前来寻找名医入宫,为女帝大人诊治凤体。听说你在这御麟轩接诊无数、口碑极好,救了无数将死之人性命,女帝念你有功,特召你进宫当太医享福呢。”
为首官兵笑嘻嘻的,并不打算跟齐麟商量,目光一横,挥手下令。
“来人!”
“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回宫里去!”
闻言,太医苍老的身体一顿。
这一顿,姬无月心尖也跟着紧了紧。
“怎么?”
半晌,太医颤颤巍巍回过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姬无月面前,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臣等并非有意隐瞒陛下,而是沈大人不让臣等往外透露风声,说是......司天监那边本就蠢蠢欲动,若是让他们知道沈大人时日不久,怕是会做出对陛下您不利的举动。”
“所以,臣等才对外说是沈大人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太医胆子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身子已经抖得根筛糠似的了。
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得姬无月一阵心烦。
“呵呵,司天监乃是朕直属领导的机关,能做出什么对朕不利的举动?朕最烦他沈玉书成天一副为了朕苦心考虑的样子,虚情假意,纯属自我感动,恶心透了!”
“时日无多......呵呵,报应,都是报应!他当年害得大将军惨死沙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如今也是时候下地府去给大将军赔罪了!”
姬无月越说越心烦,大手一抚,怒不可遏,将床头的茶盏和刚喝完的助眠汤药统统掀翻到了地上。
瓷具叮呤当啷碎了一地。
此情此景,吓得太医又是一阵颤抖,头埋得更低了。
然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许久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拱拱手——
“陛下。”
“沈大人身子病入膏肓,太医院商讨研究无数个日夜也没能找到救他一命的方子,他能撑到现在,已是一个奇迹。”
“若是陛下愿意,臣,恳请陛下,对沈大人好一点......”
人之将死,过去的种种,都没那么重要了。
暂且不说当年之事根本没有铁证,只有那人一面之词。
就冲着沈玉书这些年为大乾做的贡献,堂堂国婿,也不至于落个连死前都未曾得到女帝好脸色的凄凉结局啊。
“闭嘴!!”
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姬无月的神经,她怒吼,又是一阵发泄。
“对他好一点?”
“他沈玉书说白了就是朕脚边的一条狗,他也配?”
“他害死大将军,如今他的一切都是活该!都是他欠朕的!”
“你若是再为他求情半个字,朕撕烂你的嘴!!”
方才,姬无月还想再问问沈玉书一向身体强健,究竟是染了什么病,可现在,经过太医这么一提醒,她满脑子都是大将军生前的音容笑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太医吓破了胆,赶紧抬手扇自己巴掌,一连扇了几十个,一次比一次响亮。
“陛下赎罪,臣该死,臣不该为沈玉书求情,臣多嘴,臣该死......”
......
翌日。
清晨,姬无月坐在凤椅之上,威严庄重,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色让其显得有些疲惫。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都敏锐地感知到了大殿之中的诡异氛围。
“沈玉书呢?”
半晌,姬无月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
她拳头捏得死紧,目光沉冷。
混账!
她昨日才警告过他,要么回宫上朝,要么就永远别再回来,沈玉书那贱人居然敢无视她的话,依旧逗留宫外,成何体统?
“启禀陛下,沈大人......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怕是不在宫中。”
一名官员上前,似乎还嫌两人关系不够水深火热,添油加醋道。
“陛下,沈大人掌管大量国务,忙碌得很,或许是动身处理什么要紧的事,没来得及跟陛下您说罢?您也知道,沈大人野心勃勃,自由散漫惯了,去哪里前根本不会想着知会您一声,我们都为您不平呢。”
“是啊是啊,陛下,沈玉书实在没规矩,说不来就不来,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将您皇帝威严置于何处?”
“没错,这几日臣想报告事务都找不到人,耽误好几天了,哎......他倒是休息好了,可百姓的生死都被他抛到脑后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
自从大将军死讯传回京城,姬无月当着百官的面对沈玉书又打又骂的那一刻起,沈玉书就再也不是曾经万人敬仰的大宗师、再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婿。
而是一条狗。
一个无论是谁都可以上前踢两脚撒撒气的狗。
“闭嘴,聒噪!”
姬无月被念叨得心烦得很,眼前又出现了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时日无多......
呵呵。
时日无多,就是他不来上朝,和朱颖在外面鬼混的理由?
他沈玉书这辈子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刻钟的性命,也该为她姬无月做事效劳,这是他该的,他欠的,由不得他!
“传朕指令!”
姬无月眸中射出冷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玉书无端离岗,不务政事,导致朝纲混乱,即日起,但凡沈玉书手中事务皆直接交于朕亲自处理,剥去沈玉书一切权力,一切职务,贬为庶民!!”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嘈杂。
“什么?”
“贬为庶民?”
“陛下英明!”
“沈玉书早就该滚出朝廷了,一天天只会无事生非,耍弄权威,没了他,相信大乾会在陛下的带领下愈发辉煌昌盛!”
“陛下英明啊——”
不知是谁带了头,大臣们跪了一片,高呼英明,好像姬无月做了什么大快人心之事。
凤椅上,姬无月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胸口。
从国婿,到庶民。
不过是她一念之间。
可那又如何?
她已经警告过沈玉书了,是他自己不来上朝,自己选择要和她、和整个大乾作对的!
况且,她早就想废了他了。
明明她才是大乾的女帝,是大乾的君王,是万千百姓至高无上的信仰,可为什么,数年来,但凡核心要务,都得由他沈玉书经手处理,拍板做决定,而她姬无月反倒像个无用的摆设?
倒反天罡!
如今她废了沈玉书,大乾一切权力,都集中在了她姬无月的掌心之中。
包括司天监,也都成了她的部署。
念及此处,姬无月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疼痛和愧疚便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压迫数年后终于扬眉吐气的快感。
没了沈玉书,大乾只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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