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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小说完结版

落雨秋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朱门大户,九曲回廊,景色依次展开。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繁花似锦,鸟语花香。谢意馨斜靠在临窗大炕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株小桃树。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厌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在鬼门,制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厌邪气。在孩子出生之时,由他的父亲亲手栽种一株寓意美好的植物,已经是谢家历来的传统,寄寓了长者对下一辈的期望。这株桃树正是她出生之时,她爷爷让她爹亲手种上的,寓意美好。以那桃树如今的高度来猜,她尚未及笄。犹记得谢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曾悄悄回来过,当时这株桃树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树身还布满了蛀虫,哪有如今生气蓬勃的样子?往事如烟,浮生一梦,如果不是过往的记忆太过深刻,恐怕她都以为她上一辈子的经历只是梦境一场罢了。他们谢家,是...

主角:谢意馨君南夕   更新:2025-03-07 14: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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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意馨君南夕的其他类型小说《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落雨秋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门大户,九曲回廊,景色依次展开。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繁花似锦,鸟语花香。谢意馨斜靠在临窗大炕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株小桃树。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厌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在鬼门,制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厌邪气。在孩子出生之时,由他的父亲亲手栽种一株寓意美好的植物,已经是谢家历来的传统,寄寓了长者对下一辈的期望。这株桃树正是她出生之时,她爷爷让她爹亲手种上的,寓意美好。以那桃树如今的高度来猜,她尚未及笄。犹记得谢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曾悄悄回来过,当时这株桃树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树身还布满了蛀虫,哪有如今生气蓬勃的样子?往事如烟,浮生一梦,如果不是过往的记忆太过深刻,恐怕她都以为她上一辈子的经历只是梦境一场罢了。他们谢家,是...

《似锦怜花谢意馨君南夕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朱门大户,九曲回廊,景色依次展开。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谢意馨斜靠在临窗大炕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株小桃树。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厌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在鬼门,制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厌邪气。

在孩子出生之时,由他的父亲亲手栽种一株寓意美好的植物,已经是谢家历来的传统,寄寓了长者对下一辈的期望。

这株桃树正是她出生之时,她爷爷让她爹亲手种上的,寓意美好。以那桃树如今的高度来猜,她尚未及笄。

犹记得谢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曾悄悄回来过,当时这株桃树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树身还布满了蛀虫,哪有如今生气蓬勃的样子?

往事如烟,浮生一梦,如果不是过往的记忆太过深刻,恐怕她都以为她上一辈子的经历只是梦境一场罢了。

他们谢家,是大昌国的十大家族之一,而且是排名靠前的前四大家族之一。

她的祖父谢持礼与太祖君无威有袍泽之情,更是当今圣上的师傅。因而他们谢家显赫一时,无人敢欺。

只可惜祖父走后,谢家失去了保护伞,再因为她父亲对下一任皇帝的过早下注,以及谢家的叔伯子弟在仕途上频频犯错,被当今以及下一任皇帝所不喜。

谢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下滑坡,后来她父亲以及其他的一些谢家子弟也一度闲赋在家不得任用。

到了她在夫家出事的那几年,谢家更是被打压得人丁凋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如今的三皇子未来的圣上君景颐,或者说,罪魁祸首是殷家庶女殷慈墨才对。

她得出这一结论,并非只是因为她死于殷慈墨之手。而是在新皇登基后的几年里,殷家是谢家倒台后的最大获益者,虽然他们对付谢家的手段一向比较隐秘而不激烈。而且许多算计都让一向与谢家不对付的政敌管家背了黑锅,但重生回来的几天里,谢意馨痛定思痛,想了许多,不难发现,谢家倒霉的那些事里,或多或少都有殷家的影子。

对谢意馨来说,殷家对付谢家,虽然让人芒刺在背,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朝庭上的资源就那么多,有人想上位,必定有人就得下,不管是主动下还是被动下,都是很正常的。她虽然只是女流之辈,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君景颐的态度,甫一登基,便任由新势力对谢家进行攻击。而他却只是一味沉默,这样的袖手旁观,让观望的人明了新皇默许的态度,那些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家族瞬间加入了打压谢家的行列,瓜分谢家的政治资源。

谢家一直在他身后支持他上位,虽不是居功至伟,却也是有从龙之功的。不管谢家因何得罪了他这个新皇,都不应该是卸磨杀驴的借口。这样的吃相实在是难看!而谢家因过早被人暴露牵涉到夺嫡事件中,以致不得不全力以赴,不能像其他的家族一般隐藏实力,而新皇登基后,更没有恢复元气的机会。一切的一切,皆因他而起。

如今想起,她仍然意难平。

想想那些年,多少谢家的子弟亲族连受挫折,多少谢氏子弟渐渐淡出了朝堂,抑郁不得志,更有绝大部分的有才之士遭受牢狱之灾。而谢意馨不知道的是,在她死后的几年里,她爹和一些叔叔伯伯们也相继离世,谢家嫡支全部死亡,无一人幸免,死因千奇百怪。剩下一些谢家的旁支及偏远的族人都是庸碌无为之辈,再加上他们谢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这条申令,谢家恐怕是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谢意馨再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会遭遇不测,何尝不是失了家族依靠后的结果?自己身为谢家嫡出小姐的身份让人忌惮了,他们想斩草除根啊。

上辈子,他们的确做到了。

但是,既然她重生了,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亲人,她就不能让谢家倒下。

她相信,他们谢家的叔伯兄弟并非无能之辈,他们上辈子输就输在有心算无心,以及局势的错误估计,才会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有了她对今后十几年的先知先觉,全族一起努力,一定能改写家族悲惨的命运!

今日起,她将尽她所能,为自己,为谢家谋算一个盛世安稳。就算最后不能改变结局,她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后,谢意馨的眼神明亮起来,不复之前的迷茫及愤然。她抚摸着眼前的小桃叶,轻轻吐出呼出一口浊气。

殷家,一个连京城十大阀门都进不了的家族,却妄想图谋谢家,胃口也够大的,也不怕撑死?

记得上一世,殷家针对谢家的布局随着殷慈墨的崛起已悄然开始,而谢家的叔伯们一开始是轻敌,但朝堂上接二连三的挫折及损失最终也让他们意识到对手的难缠。

朝堂相争,政治博弈,有失有得,都算正常,那些损失对谢家来说虽痛,但不至于伤到筋骨。

可是殷家手段够狠够毒,趁着新旧皇帝交替的混乱时刻,来了招釜底抽薪,弄残了谢家嫡出的少爷她的弟弟谢觅瀚,惹得当时身体有恙的谢老爷子惊怒交加,病情恶化,骤然去世。一时之间,谢家门庭大乱,更因此被趁虚而入,抓住了不少把柄。

可以说,谢老爷子就如同谢家的保护伞,他在,就算新君对谢家再怎么不满,也得有所顾忌。可是谢老爷子去了,那一切的保护便不存在了。

所以,整件事的关键还在她爷爷那,只要她爷爷在的一天,他们就有时间一一化解这些针对谢家的阴谋诡计。至于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幸亏她现在才十四岁,刚认识朱聪毓殷慈墨他们不久,一切尚来得及改变的时候。

理清了这些,谢意馨顿觉一阵轻松,至少不像之前整个压着她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春雪,咱们走吧,爷爷和奶奶他们也应该快到家了。”谢意馨扬起明媚的小脸,笑咪咪地说道。她爷爷奶奶前几日去伽蓝寺了,今天回来。

春雪见她终于笑了,心中偷偷松了口气。前几日三小姐一觉醒来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无缘无故发作了奶娘,之后就一直是肃着一张小脸,夜里更被恶梦惊醒了数回,今儿可算是笑了,这算是好了吧?

“小姐,外面风大,把披风披上吧。”

谢意馨搓搓手臂,发现确实有些春寒,便依言系上了披风。

当谢意馨领着贴身丫环来到门外的时候,她二婶及继母已经领着两房的孩子等在那了。

二婶管氏见到她,状似关心地问,“馨丫头,外头的日头太毒了,你病刚好,快回屋里息着。”她不乐意地暗忖,馨丫头一出现,又要把两老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若只是看她二婶紧皱的眉头以及不赞同的表情,谁都以为她是真心关心人的,可谢意馨十四岁的身体里装的是二十几岁的灵魂,自然不会错过她眼中的不喜。于是谢意馨微微一笑,“二婶,我好多了,再说我也好久没见爷爷奶奶了,想得很呢。”

一看谢意馨的表情,管氏就知道劝她不住,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呵呵,馨丫头真孝顺,我们蓉丫头就不行了,成天只知道玩儿。”管氏说的蓉丫头正是二房的嫡女谢蓉婧,此刻正不高兴地瞪着谢意馨。

谢意馨由得她瞪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尊心强,容不得在人前比人差,她是过来人,她明白。

随即管氏话峰一转,“只是两老刚离府几日,你就病了,瞧瞧,才几日功夫,你就瘦了一圈,脸都尖了。一会你爷爷奶奶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文氏这当人继母的待长房留下的嫡女照顾不周,两老一个错眼不在,谢意馨就病了。

文氏拽紧了儿子谢觅瀚的手,抿紧了嘴,也不辩解,毕竟两老不在的几天,谢意馨生病了是事实,虽然只是夜里着了凉。

谢觅瀚吃疼,仰着头叫了声文氏一声娘。

见此,谢意馨暗自叹了口气。也难怪管氏如此这般,她娘家不比文氏的差,可两人嫁入谢家,境况却大不相同。文氏作为谢家继氏,手上抓着管理内宅的权力,管氏屈居在文氏之下,仰人鼻息,加上她又是个好强的,自然是不服气的。

而上辈子,谢意馨就是在二婶管氏若有似无的撩拨下,对文氏的防心很重,总怀疑她做什么都是带有目的的。

说起来,文氏与谢意馨的外家还有着表亲的关系。

犹记得文氏初嫁进来之时,待她是极好的,只是当初自己不懂事又任性,才一点点地消磨掉继母的关心。而继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只是面上的情谊的呢好像是那年,继母不知从哪得知了养樱桃的法子,她当时有问过自己要不要种上,如果要的话,她就让人弄来树苗,可自己当时并不在意也不想承她的情便拒绝了。

而自己当时并不知道这樱桃树苗是文氏的娘家从东瀛弄回来的,极是难得,就是文氏自己,也只有一个庄子种上了而已。而文氏说要给自己的庄子种上,真真是一片好心,而且还是从自己所得的份例里匀出来的。而来年,樱桃树果然挂了果,而且还被做为御用之物进献皇宫。一时之间,樱桃价格飞涨,而且因为稀有,还有价无市。当时君景颐与朱聪毓得知她家有樱桃庄子,就问她能不能上那去玩儿几日。而那时她已经与朱聪毓感情极佳了,为讨其欢心,她向文氏讨要那个庄子,当时文氏没有立即答应,还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时自己没怎么反应来着,好像是去求了老夫人,以势相押,把庄子要了过来。后来她隐约知道这个庄子已经被文氏作为添妆礼送给了程家,因为程家大小姐对谢微澜有救命之恩,这是添妆礼也是答谢礼。而自己的做法,与强取豪夺差不多。似乎那事就发生在今年吧

谢意馨苦涩一笑,原来自己上辈子个性真说不上好啊,任性又肆意,真让人喜欢不起来。难怪她当初执意要嫁给朱聪毓的时候,文氏好几次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怕是当时她就觉得这婚事不妥了吧?只是她也明白自己一定听不进去,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想来,自己也不是个全然无辜的人,辜负过人,也被人辜负过。

这边谢意馨还沉浸在回忆里,那边二婶又絮叨开了。“馨丫头,和二婶说说是不是你这病是不是屋里缺了啥,还是你屋里伺候的人不精心”管氏的声音里充满了难言的兴奋,说吧说吧,最好是闹到老太太跟前去,这样两人都讨不到好。

二婶这一出接一出的,打着关心她的名行挑拨之实,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二婶,我屋里啥也不缺,母亲待春暖阁很好,春暖阁几乎不曾缺什么。春雪他们也伺候得好,您就别费心了。”

想不到谢意馨会为文氏说话,所有的人都讶异地看着她。

文氏心中一暖,觉得她这做人继母的并不是没有回报的。

谢意馨也懒得解释,重活一世,她的眼光已不再局限于内宅,再者,客观来说,内宅由文氏管着也没出什么纰漏,这就够了。她也不必一见文氏,就像一只斗气的母鸡似的处处给她找不自在,这样大家都累。

她只是笑着朝谢觅瀚招招手。从她一出现,小家伙就一直好奇地看着她。

谢觅瀚是文氏生的,才四岁,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喜欢亲近她,上辈子也是如此。还小的时候,只要谢意馨一出现,他的眼中就看不到旁人,待大一点,就爱往她住的春暖阁跑。可惜,上辈子她嫁人之前真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加上对这个异母弟弟也不怎么待见,对他常常是不搭理的,烦闷的时候还会骂他,常常把他给惹红眼,再大些,谢觅瀚也晓得他大姐姐不喜欢他了,也就渐渐地不再出现了。

这些或许都不算什么,但让谢意馨感动和愧疚的是,当时她被逼着退居佛堂,是他亲自赶到朱家替她出头,明明那个时候她祖父刚去世不久,正是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连她的父亲也不敢前往看她一眼,可是谢觅瀚去了,尽管他的境况也并不好,刚被退了亲,仕途也搁置了,还出了意外伤了脚。

他不知道,当她赶出门来,看到他被朱府的家丁推倒在地艰难爬起来的时候,她有多震惊多难过。因为谢家已经倒台,他替她出头,自然是未果,当他蹒跚着脚步被叫嚣的家丁赶走时,谢意馨掩面而泣,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未嫁时,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他是她弟弟啊,唯一的弟弟(文氏因在生产时伤了身子,未能再有生育)。

想起这些往事,谢意馨心中再次感谢老天爷,让她能重新来过。

谢意馨心思百转之时,才四岁的小家伙仰头看了文氏一眼。

文氏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得到母亲点头后,小家伙嫩红的小嘴一咧,露出小巧洁白的乳牙,颠颠地朝谢意馨飞扑过去,“大姐姐——”

谢意馨有些吃力地接住这个小炮弹,掐掐他的小脸,笑道,“沉了,大姐姐快抱不动了。”

小家伙在谢意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小脑袋用力地点头,“嗯嗯,瀚儿又长高了,有这么高,这么高哦。”说着,挣扎着滑下地,伸出小胖手猛地往上比划着。

谢意馨忍俊不禁,其他人也是一个劲地憋着笑,小家伙不懂大家在笑什么,转着小身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迷惑。

看他这副迷糊的样子,大家更乐了。

“瀚哥儿,你呢,现在就只有这么高。”谢意馨微笑着把他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告之他目前正确的高度,“想长高点,每天都要吃饭饭哦。”

小家伙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小脸纠结,“可是,饭饭不好吃,菜菜才好吃。”

“光吃菜菜是不会长高的哦。”

这是大姐姐说的,小家伙很高兴地答应了,“瀚儿知道了,瀚儿会记得吃饭饭的。”

此时文氏趁机说,“瀚哥儿,你不是常说男子汉大丈夫吗?哪,现在你答应了你大姐姐要好好吃饭,就要做到哦,要不然我就告诉你大姐姐去。”

“娘,瀚儿一定努力吃饭,你不要告诉大姐姐——”生怕大姐姐会对他印象不好,谢觅瀚急急保证。

“好好,咱们不告诉——”

管氏揪着帕子,看着眼前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情不是很好。

笑闹间,车轮咕噜噜的声音渐近,几辆庄重大气的华盖马车映入眼帘,后面还坠着几辆普通的马车。

“大姐姐,大姐姐,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了。”谢觅瀚显得很兴奋。

谢意馨疑惑,怎么这么多马车?答案不久后揭晓,没多少功夫,马车里的人陆续下了车,她爷爷她奶奶,还有几个少年。谢意馨地瞳也微微张大,君景颐?朱聪毓?


谢意馨刚和程管事商量完事出来,便被拦住了,“谢大小姐,我家小姐有请。”

她抬眼看那说话的小厮,“你家小姐是?”

“我家小姐是蒋沁夏,主子正在二楼恭候谢小姐大驾。”

笔志阁分上下两层,上面还设有包房,专门款待一些贵客的。

蒋沁夏的脸被毁,此刻不该呆在家静养么,怎么出来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再看看这小厮的态度强硬,再者笔志阁算是谢家的地盘,谢意馨觉得上去看看倒也无妨。

谢意馨深看了春雪一眼,春雪便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那小厮也没理会春雪,只朝谢意馨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意馨朝他微微颔首,“请带路。”

春雪琢磨了一下,然后找到程掌柜,“程掌柜的,笔志阁二楼上面有没有什么秘室能看到包厢里的情形的?”

程掌柜愕然,继而问道,“大小姐去了包厢?”

“是的。”

“随我来。”

谢意馨上了楼,随着厢门打开,蒋沁夏正端坐在古琴前,厢门打开时,她便抬眼望来,那双水眸中有难掩的悲伤。见着谢意馨那张艳若桃李貌比芙蓉的脸蛋,蒋沁夏心中忍不住一酸,为何姓谢的能这么命好,只是伤了后背,没像她们一般伤到了女人最重视的脸蛋,还好运地救了五皇子。这般想着,她眼眸中难免带了出来。

谢意馨坦然地面对她怨怼的目光,人都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当自己遭受不幸时,总恨不得别人比自己悲惨百倍。

“蒋小姐怎么有空出来?”进了门,谢意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蒙着面纱的脸,面纱不厚却也不是那种透明的,却也看不到疤,料想应该不是非常严重。

“谢大小姐你不也出来了吗?”蒋沁夏笑笑,“你们这的茶还不错,尝尝。”说着,蒋沁夏竟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谢意馨警觉,她与蒋沁夏只是泛泛之交,对她这个人也没有太深的了解,从一些小道消息来看,她并不是一个豁达的人。反常即为妖啊。

谢意馨一脸受宠若惊地接过,作作样子沾了唇便罢,并未真喝。

蒋沁夏并不在意,“谢家妹妹,其实说句心里话,我真羡慕你的好运。虽然也是卧床躺了大半个月,却不像我和秦姐姐一般在脸上留下了难看的疤,以后恐怕也嫁不到什么好郎君了。”

“是吗?蒋姐姐羡慕我,孰不知我也羡慕别人呢。”

“谢妹妹羡慕谁呀?”

“殷慈墨啊,人家那天可是毫发未伤呢。”谢意馨明晃晃地上眼药。

“她?”蒋沁夏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两人又聊了一会,谢意馨仍看不出她请自己上来的目的,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提出要告辞了。

令她讶异的是,蒋沁夏丝毫不阻拦。

谢意馨心一堵,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蒋沁夏看着谢意馨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这谢意馨很聪明,也很谨慎,喝茶也仅是沾沾唇,一口也没入肚。但她万万没想到我把那药抹在杯子边缘,碰一点便足够了。”

“那些人安排好没有?”

“我办事,小姐你就放心吧。”

蒋沁夏满意一笑,眼中布满恶毒,“那就好,真是便宜那帮贱民了,谢家大小姐的滋味不是谁都能尝到的。”

“如何?”谢意馨下了楼,便在刚才的议事处等着了。

程掌柜与春雪下得楼来,春雪愤愤地把刚才听到的话说与谢意馨听。

有些人一得意就会忘形,她之前对春雪的安排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如果自己真中了计,那么她走后如果蒋沁夏不谨慎的话一定会露出形迹的。想不到她的一番安排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谢意馨知道她是着了蒋沁夏的道了,苦笑,“看来,我大概是中了春药了。”她大概能猜出蒋沁夏的想法,不过是希望自己也如她一般被毁了而已。而听蒋沁夏的意思,似乎还安排有后招埋伏在她回去的路上。

春雪被吓了一跳,焦急地说,“咱们得赶紧回府!”

谢意馨摇头,想了想,道,“程叔,咱们这样……”

程庆明听得两眼发光,直点头,末了道一句,“大小姐等着,我这就去办。”

没多久,笔志阁出来一位蒙着面纱的妙龄少女,被侍女扶着上了一辆宝蓝色的华盖马车,华盖马车后面还远远吊着另外一辆普通不显眼的马车。

那药她只在唇上沾了点就这么厉害,那蒋沁夏喝了一杯下去,她现在该顶不住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有情况了。”车把式低声说。

只见前面的马车突然地停了下来。

接着,巷子里出来七八个流氓地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可真俊。”

“放我们过去,马车上的银钱随你们取用。”蒋沁夏靠在奴婢身上,脸色很难看。便预备回府了,再细看马车的布置以及赶车的路线差点没让她魂飞魄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变故就来了。现在连她带出来赶车的心腹小厮也不见了,帮她们赶车的刚才见情势不好,已经跑了。如今她只恨身边这个不中用的贱人连马车都上错!

“今天爷几个看上的是你这个人,谈钱多伤感情啊,你们说对不对?”带头的金二对身后的几个小弟说。

看着眼前几个地痞,蒋沁夏知道这便是她给谢意馨准备的,如今却要自己尝这苦果了,真是该死!

看着几个人淫笑着逼近,蒋沁夏的丫环喝道,“你们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小姐是蒋国公府的大小姐,识相的就赶紧拿了银钱便速速离去,我们蒋家概不追究。要不然,哼!”

啪!“要不然如何,嗯?”金二甩了那丫环一巴掌,力道很大,她嘴角出了血。

然后一把将蒋沁夏扯了过来,抱在怀中,然后掀掉她的面纱,自然便看到脸上那道疤了,略失望了一下,当下嘴巴不留德地道,“蒙着面纱看着就一美人啊,想不到去了面纱便是丑八怪了

随后又亲了两口,然后啧啧有声地赞道,“不过这身子真香真软,倚红院的头牌也比不这身娇肉媚啊。”

蒋泌夏听到金二踩到她的痛脚,还拿她与妓院的头牌比,顿时怨毒地盯着他看。

金二一惊,猛地甩了她两巴掌,“臭娘们,再看我就打死你!”

蒋沁夏厌恶地看着搂着自己臭男人,“你们现在走,我既往不咎,要不然,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哈哈哈,等你做了我媳妇,我便不用怕蒋家了。”金二得意地说道,然后满意地看着怀中的女人惨白着一张脸。

却说那金二,正是京城三里街有名的混混,成日撩鸡斗狗游手好闲调戏良家,不是个好的。今日被人找到,说有一庄买卖找他做,让他坏一女子的清白,这事他做惯了,二话没说便应了一下。

合该蒋沁夏有此劫,她当初为了避免那些混混畏惧谢家不敢接这单买卖,隐瞒了女子的身份,只指出了经过的马车的标志,如今是她坐在马车之上,真是百口莫辩了。

金二也是和蒋沁夏她们打了照面才知道点子来头那么大,却已是骑虎难下。他压根就不相信什么不追究之词,唯有自己手中握有把柄才能让他感觉到安全。再者,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于是,一下子恶从胆边生,想着待他破了蒋小姐的瓜,最后她还不得嫁给自己?到时自己便是蒋公国的姑爷了。

这么一想,金二眼中露出噬人的光,一把捏住蒋沁夏的下巴,一张肥嘴便吻了上去。

“住手!”就在金二对着蒋沁夏上下其手的时候,只见朱聪毓一脸煞气地走过来。

看见朱聪毓,谢意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啊。朱聪毓为了让三皇子得到谢家的帮助真是不遗余力啊,今天要是她着了道,恐怕除了嫁给他朱聪毓或者那流氓地痞便只有去庙里静修一途了。如果他们再狠心一点,朱聪毓等她被侮辱后再出现,能嫁给他都是他施舍。狠,真够狠的!

“走吧,回去了。”

春雪懵懂地问,“不看下去了吗?”

“不了。”

而谢意馨不知道的是,她身后也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直至她到家。

“安国侯世子,救我!”蒋沁夏见到朱聪毓如同见到一棵救命稻草。

怎么不是谢意馨?朱聪毓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和厌恶。

没错,今天谢意馨出来的消息是他让人透露给蒋沁夏的,他一向知道此女心胸狭窄,嫉妒心强,最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那她对谢意馨未必没有恨,消息透露给她,总比自己安排好。反正他也不是想要谢意馨的命,只是想有人配合着演一场戏罢了。果然,根据他们埋伏在蒋家的探子稍带回来的消息,蒋沁夏得了消息后果然动了。可惜这个女人,连点小事都做不好!

可是他又不能见死不救,毕竟蒋泌夏姓蒋。

就在此时,他眼睛的余光瞄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离去。他想起刚才他来到之时,那马车也是停在那的,原以为是辆空车的,不料?!突然,朱聪毓灵光一闪,里面是她,一定是她!

朱聪毓眼中幽光闪烁,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对谢意馨的机警灵敏吃惊的同时,对她越发地志在必得。可惜现在,得把眼前这蠢女人救下再说。

谢府大门外,春雪扶着浑身无力的谢意馨上了软轿,接着轿子匆匆往内院而去。

“五殿下,咱们还要投拜帖吗?”

君南夕若有所思,隐约猜出发生在谢意馨身上的事,“不必了,今天谢大小姐估计不会见客了,咱们改日再来。对了,回去后你再来一趟谢府,拿一瓶百花清心丸来给谢大小姐。我想她此刻一定很需要。”君南夕没想到今日跟着父皇出来会遇上这么多事,更有趣的是连看了几出戏。

父皇回宫后他还请求留了下来,然后一路护送谢意馨回来,就为了给她亲自道谢。毕竟在外面的话,显得不那么诚意。却没想到,又看了一场好戏。

最近谢家大小姐的举动同之前的评风所描述的有很大不同啊,心思细腻,行事风格与之前的简单粗暴相比较,进步了许多。不过这样也好,谢家年轻这一辈里也确实该出个人来支撑了。君南夕悠悠地想。


“小姐,你练了一上午的字了,歇歇吧,别把眼睛熬坏了。”春雪心疼地劝着。

谢意馨放下笔,动动有些酸的手腕,眼睛却不离桌案上未干的字。

书法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练字,能让人沉静,仿佛一切的浮躁繁华都已远逝,只剩下平和安祥。

受她祖父影响,在这么多书法中,她犹喜欢颜体。较之高逸清婉,流畅瘦洁得时下女子喜欢的簪花小楷。颜体结体谨严,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清丽俊秀,自有一股大气之风。

而朱聪毓却不喜欢她的字,常说太过锋芒毕露,没有一丝温婉之气。为此,她在婚后没多久放弃了颇得了几分真髓的颜体,谢老爷子知道后,暗自可惜了好久。

想到姓朱的,谢意馨撇撇嘴,决定不再想他自虐。让下人把书案收拾好,谢意馨净了手,接过春雪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小姐,奴婢见西园的海棠开得好,小姐可要去看看?”大方爽利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春雪。

谢意馨扭头一看,原来是她院子里一个叫夏桃的二等丫环。

春雪赞赏地看了这丫头一眼,那丫头像是受不得夸,脸红地低下头。

西园的景致一向不错,谢意馨想着便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人刚到西园的亭子不久,一个小厮便匆匆而来。

“小姐,是门房的小丁。”春雪提醒。

待那小丁行了礼,谢意馨才问,“你找到这有何要紧之事?”

“是前些日子大小姐给安国侯世子递的邀请帖退回来了,还让人递了话,说那天他有要事,怕是不能陪小姐去伽蓝寺看桃花了。”

“拿给我看看。”是她重生前递的帖子,离现在也有些日子了。

谢意馨拿着帖子,冷笑不已,朱聪毓这招欲擒故纵使得真好,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他来这么一招,自己暗自生气之余,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本来可有可无的人,却觉得非要不可了。加上后面几场温柔体贴一心为她的好戏,让她感动之余陷得更深了。

夏桃觑着她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意馨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说出这话,通常要说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却想知道。

“昨天我哥去城外十里津办事,在那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安国侯世子与一名貌美女子在游湖,状似亲密。”夏桃一边说一边觑着谢意馨的神色,“据说那女子是世子的表妹——”

“哦。”没有意料中的恼怒,谢意馨仅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夏桃愣了。

就在这时,谢意馨无意中看到什么,接着眼一凝,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春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大管家神色不好地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往南面走去,看方向似是朝崇德园那边。

“小姐,那人是?”

“看大总管眉头紧锁的样子,看来是有麻烦事了。不过老夫人这两天身体不好,他怎么还能去打扰老夫人养病呢。”夏桃微嘟着嘴,低声抱怨着。

谢意馨无意识地摇摇头,整个人却沉浸在回忆之中。刚才那人是安文白,她要是没看错的话。

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她祖父外出访友期间,安文白曾来向祖母提过辞呈,当时她祖母好言相劝,没答应放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两人僵持着。

当时自己心情并不好,又见到祖母如此挽留那人还一脸为难,当下心火上窜,一发不可收拾。当下冷哼一声,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不就是一个小小地管事吗?能在我们谢家做事是你们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拿什么乔,别给脸不要脸。”什么话她已记得不太清了,大意上不离这几句。

可就是这几句话把安文白气得脸色胀红,只留下一句,“谢家的庙堂太大,我高攀不起。”便甩袖而去。

说起这个安文白,他父亲也算是谢家家臣般的老人了。当初太祖征伐时期,谢老爷子曾救过安父一命,安父便一心跟着谢老爷子。历经几番艰难,谢老爷子见他心性难得,便让他做了个管事,管理着谢家名下的香料铺。

安父本人资质平庸,胜在忠心。可他生的儿子安文白却天资聪颖,一手算学出神入画,在大昌王朝来说,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是谢家大总管预备提拔重用的人才。可谢意馨不知道这些事,后来她祖父回来后得知此事,把她斥责了一顿。这也是她一次受到祖父如此严厉的斥责。

谢意馨会记得那么清楚,主要原因还是安文白不仅是自己走了,还带走了谢家产业里许多中小管事。安文白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主要还是她那天斥责安文白的话也不知是谁传了出去,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搞得许多为谢家做事的人都心生不满。

随后,谢家也做了一些相应的补救措施,甚至她爹为了挽回安文白还亲自上过门。可惜没用,再加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家子弟接连出事,谢家内部一团乱,根本就腾不出手来理顺这些人事。

后来谢意馨眼睁睁地看着安文白在算学及记账管理这方面大放异彩,更在几年后成为了新皇一手创建的永宁商行的副主席。虽然安文白没有怨恨谢家,也没有发达之后转过头来打击谢家。可是他的存在,便是对谢家的一种打击,它时刻提醒着世人谢家是如何不屑如何错待有识之士的。

谢老爷子去世后,谢家的商铺因为像安文白这样的中层管事的断层,许多商铺行当都运转不开,再加上旁边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竞争,谢家的大部分生意都不好。政商是相互的,生意买卖需要政权的维护,政治又如何不需要银钱的支持?谢家两方面都受到打击,情势不容乐观。

说实话,谢意馨曾一度追悔莫及,尽管她嘴硬的从未承认。那时她只恨自己过于骄纵,可是今天看来,里面却是蹊跷重重。也是啊,虽然上一世,自己脾气的确是任性骄纵,却极少插手家族里的事。唯一多嘴的一回,就让谢家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斗,再也起不来,只能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

言多必失,夏桃今天的话这么多。而且她临时起意来的西园,就遇上了安文白经过,怎么就那么恰巧呢?

谢意馨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的婢子一眼,然后垂下眼眸。她可没忘记,无意中把自己引来西园的人就是她啊。而且她的话多番撩拨,不就是让自己生气吗?

谢意馨叹了口气,设计这个陷阱的人真的很了解她,应该说深谙她的心理。如果她现在还对朱聪毓心存爱慕的话,此刻一定怒火中烧,再加上担心祖母,一定会跟上去,届时,上一世的情景还得重演。

“走,我们上去看看。”此话一出,果然见到夏桃眼中划过一抹喜色。

谢意馨站了起来,慢悠悠朝崇德园走去。心中却在暗自思量,那些敌人的手伸得真长,连她的二等丫鬟都被收买了。不过无妨,这丫鬟和她的家人她暂时留着,总有用上的时候。用不上也没关系,明面上的奸细总比未知的好多了。

走在前面,趁着夏桃留在后面收拾没跟上来之时,把刚才的小丁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只见小丁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声是,便咚咚地跑开了。

看着小丁走远的背影,谢意馨笑了笑。她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总要去试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也许幕后之人真的那么胆大的就在他们谢家斜对面的唯一一个茶馆等消息呢?要知道除了这个茶馆,周围可都是住宅啊。


镜湖园林内,众人三五作堆,聊兴很浓。

女眷这边,偶尔会往镜月湖那边瞄两眼:男人那边,也时不时扫几眼过来。

谢意馨两位堂姐妹遇上她们外家的女眷,过去寒暄了。只剩下谢意馨与谢蓉青,而谢蓉青性子腼腆,自然是紧跟着谢意馨。

“春雪,我交待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趁着出恭一个人的时候,谢意馨问道。

“小姐,你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了我大哥,不会误了事的。”

“那就好。”

约摸到了午时左右,宴会便准备妥当了。众人或急或缓赶往留春台。

留春台地势极高极开阔,白玉砌的台阶很是典雅贵气,背后一道瀑布倾泄而下,白雾翻飞,衬得留春台仿若人间仙境。

台下,翠绿的草坪延展开来,左右两边摆着一列列酸枝木长几,几上繁花雕刻,精美华贵。桌上更是摆满了琼汁玉浆,时令果蔬,美味珍馐。

谢意馨她们赶到之际,有几名公公正往台上搬两张缕金龙椅,众人正纳闷间。鞭子声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人群中有瞬间骚动,谁也没料到帝后会亲临。

可是在场的毕竟都是见识过场面的,惊讶也只是一瞬,一会便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后身后还跟着几位老臣,龙行虎步而来。坐下后,才道,“平身吧。”

谢家几位姐妹坐到专属的位置后,谢意馨才发现她爷爷也跟着周昌帝来了。

“朕和几个老臣本来在商议事情的,可惜一直没有眉目,想到你们在镜湖这边举行千荷宴,便一起过来看看,你们不会介意吧?”周昌帝开了个小玩笑。

周昌帝今年五十有二,但因保养得宜,却像四十多的样子。此人性秉宽和,私下是一位温和的老人,遇大事也从不缺少杀伐决断的果敢,是一位很有人格魅力的仁君。

“吾等惶恐。”

“皇上,您这么说,可吓着这些孩子了。”皇后温和地插了一句打趣。

“呵呵,还是皇后仁慈啊。那也罢了,开宴吧。”

随后,开了宴,皇帝看了两曲歌舞,又略坐了会,布置了一人须写一诗或画一幅画的任务后,皇帝让大家自便,携了几个老臣离开了。

不久,宾客们三三两两,与相熟之人或闲庭漫步,或观景赏荷,或吟诗作对,不一而足。

“蓉青,咱们去个地方好不好?”谢意馨对一直紧跟着她的小尾巴说道。

谢蓉青秀气地吃完一块点心,才问,“大姐,去哪啊?”

谢意馨笑得意味不明,“悦心亭。”悦心亭,便是见证殷慈墨的崛起之处,此次,她也想借借光呢。

“大姐,此处风光果然怡人。”到了悦心亭,谢蓉青开心地四处张望。

“你喜欢就好。”这亭子景致开阔,清静怡人。微风过处,携来幽幽花香。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里离皇帝办公之处很近,很近。

他们刚到不久,便有脚步寻声而至。

谢意馨抬眼望去,便见君景颐殷慈墨八公主一行人缓缓行来,只是见到亭子有人后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罢了。

“三皇子和殷姐姐怎么这么要好了?”谢意馨挑眉,玩笑似地开口。

君景颐与殷慈墨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君景颐好笑地摇头,“馨丫头乱说什么?我与子恒找了你许久,谁知你竟躲到这里来了。一路寻摸过来,刚巧遇到殷家小姐,听说这怡心亭景致不错,便相邀过来看看罢了。”子恒是朱聪毓的字。

“哦,原来如此。”谢意馨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

君景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寻思着,她这回应该信了他的话吧?此时他与殷家的关系可不能为外人所知啊。

“馨丫头,不介意我们在此处歇歇脚吧?”

听到他唤她馨丫头,谢意馨秀眉微拧,想想便放开了,等以后私下人少些时候再提醒吧,“三皇子请自便。”

得了应允,殷慈墨朝她点点头,便挑了一角坐下。

而朱聪毓则朝她走过来,声音略低地问,“近来可安——”

那个好字还没出口,亭子又来人了,这回来的是五皇子与七公主,后面还跟了好几位才子贵女之流的。

谢意馨好笑地想,这悦心亭怎么变得这么抢手了亏得这亭子够大。

“三皇兄,八皇妹,不介意我们坐下吧?”君南夕微笑着问。

两人还能如何应,摇头,让人坐呗。

“这里景色好,不如咱们就在此作诗一首或作画一副交差算了。”有人提议。

“好主意!”有人附和。

于是,一阵纸张翻动声响起,没一会,亭子里便弥漫着阵阵墨香。

谢意馨眼角的余光瞄到殷慈墨也动手研墨了,便淡淡一笑,也开始专注于书画中。

良久,有些人完成了,已放下笔。

“咦?!”突然,大理寺少卿之女柳舒云惊呼一声,然后吃惊地瞪大眼。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殷慈墨的周围萦绕着六七只美丽的蝴蝶,而她本人却恍若未觉,只专心致志地在纸上挥毫。

远处,还有无数的蝴蝶朝悦心亭飞来,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几十上百只蝴蝶围绕着殷慈墨翩翩起舞。

群蝶之中,殷慈墨白衣胜雪,衬着她的天人之姿,美得不似凡人。

这一幕震惊了无数人,君景颐朱聪毓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错过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谢意馨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不出意料地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殷慈墨身上,目露痴迷或震惊,

只一人,目光平静,样子有点漫不经心,似乎在思考什么,这人便是君南夕。他敏感地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过去,对上谢意馨的意外的双眼,温和一笑。

谢意馨是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不为这一幕所迷,她是因为经历过有了抵抗力,而君南夕却是第一次见,又是为什么能保持清醒呢?

“啪啪啪——”随着三声掌声响起,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静谧,“好好好,果然是人间奇景!”

谢意馨和君南夕阳是最先注意到皇帝到来的,他身后还带着那几位老臣,当然,她爷爷也在其中。她正欲行礼,皇帝罢罢手示意不必多礼。

众人才回过神,略显急促的样子。

此时,君景颐似乎不经意朝殷慈墨方向扫了一眼,惊呼,“父皇,你看——”

众人看过去,离得近的不知看到什么,呼吸急促。而离得远的看不到的,都踮着脚,心却如猫抓似的猜测他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却原来,智者还围绕着殷慈墨的蝴蝶不时落在纸上,扑闪着一双美丽的翅膀。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吃惊的是它们似乎通灵了,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序地粘在纸上,排成一个福字。

而皇上正凝着脸,走到殷慈墨的画作前。而她忙蹲下行礼,皇帝也没理她,小心地拿起她的画作。如此动作,蝴蝶却没惊走。

一官员惊呼,“皇上,祥兆啊,天佑我大昌。”

“天赐福于大昌,大昌幸矣。”

众人纷纷附和。

“金桨木兰船,戏采江南莲。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房垂易入手,柄曲自临盘。露花时湿钏,风茎乍拂钿。”皇帝一字字念完殷慈墨所做的诗,然后看向她,“好诗!好画!”

“谢皇上夸奖。”殷慈墨福身行礼,不卑不亢,浑身透着一股宠辱不惊的气韵。

周昌帝赞赏地点点头,“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皇上,臣女名殷慈墨,是殷崇亦之女。”

“原来是太常寺少卿殷崇亦的女儿,不错不错。”

“这幅江南采莲图,当得起这一届清荷宴的魁首,除了例行的赏赐外,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么?”皇帝心情很好地问。

殷慈墨正欲回答,不料却被人打断了,七公主盯着谢意馨,“谢大小姐,你那表情什么意思,莫非是对我父皇的决断不以为然么?”

谢意馨无辜地看着她,她哪里又惹到这个小姑奶奶了

“臣女没有。”说着,她识趣地跪下了。

“我知道你一向与殷家大小姐不合,而谢大小姐又是持礼公的嫡亲孙女,得他真传,料想琴棋书画方面应当很是出色,看不上殷小姐的诗画也是有的。不过本公主很好奇,你的作品又能出色到哪去?”

“七公主,我是我,我爷爷是我爷爷,我顽劣不才,我爷爷却是堂堂帝师,不能相提并论。”谢意馨听她越说越不像,竟然攀扯起她爷爷,心中不悦极了。当下打断她的话,反正她脾气骄横的事,京城的人都知道,此次又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对她印象应该一如既往没改变的。她自己有几分水平她自己清楚,万不能因为自己污了祖父之名。

“好了小七,住嘴!”周昌帝略微不快地开口,这小七,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而谢家这丫头虽然骄纵,却有一颗维护家人的赤诚之心,不错。

“把画呈上来,朕看看。”

“朱颜碧墨放池畔,舞袖挥毫对玉莲,尽态极研宛若生一脉幽香把君难。”皇帝念完,颔首,“这首画莲也不错,虽不及刚才那首写意及意境深远,也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这副诗画我觉得略次于刚才那首,你可服气?”

这话却是问谢意馨,她哪敢说不服气,当即跪下叩谢皇恩。

当周昌帝的视线触及殷慈墨时,大声道,“这幅采莲曲当为今年清荷宴诗画之魁首,来人,赏!赏赐加重三成。”不管这祥兆是真是假,总是利于皇帝利于大昌王朝的,该赏。

随后,进来好些个宫人,每人手上都捧着满手的赏赐。

清荷宴头名,一般被赏赐黄金百两,白银百两,金银玉头面各一套,宫缎若干匹,这些头面都是宫中御制,如今再加重三成,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臣女谢皇上赏赐。可是,这赏,臣女不能收。”殷慈墨着重地说着。

谢意馨暗忖,来了。

“哦,为何不能收?”周昌帝眼眸闪过几丝讶异,接着想到那个福字,幽深的双眼更是一沉。

“臣女有一请,望皇上成全。”

“说吧。”

“请皇上允许臣女将这些金银财帛尽数捐出,赈济渠南灾民。”此话,殷慈墨直视当今,说得铿锵有力。

众人均被震在当场。

“想必以皇上的睿智,也看出臣女的诗画描绘的皆是南方的采莲景象。臣女有幸在渠南呆过一阵,那里风景如画,民风纯朴,是个好地方。可惜如今却因水灾变得满目疮痍、说实话,同是大昌的百姓,臣女心中很不好受。这些财物于我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如果用在渠南,就不一样了,即使只能救一幼童或一老妪,都是值得的,都比用在我身上要好得多。求皇上成全。”

这一席话说得沉痛无比,渲染力极强,不少才子贵女皆被她的无私所感动。

生活靠演技,当年初听这话时,她嗤笑不已,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谢意馨暗忖。

谢意馨没有贸然出声,待众人的情绪平复了七八分,她才开口,“殷姐姐说得极是,同是大昌百姓,我们如何能置身事外?别的好话臣女也不会说,但臣女愿将臣女名下所有的庄子铺子一年的产出及红利两千两捐赠出来,为受灾民众尽绵薄之力。”

“皇上,这银子虽及不上殷姐姐的,但你可不能嫌少啊。”说最后一句之时,谢意馨抓抓头,颇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就是故意的,对比自己这实打实地捐款,殷慈墨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不,应该说是空手套白狼,这是明眼人都会算的账。不过因为祥兆的事,皇帝一定会记着她抛砖引玉的功劳的。

“哈哈哈——”皇帝开怀大笑,眼露赞赏,“谢爱卿,你把你孙女教得很好。”

“皇上谬赞了。”谢老爷子慈爱一笑。

殷慈墨冷眼地看着谢意馨上窜下跳,君景颐朱聪毓的神色也不是很好,只是他们掩饰得好,寻常人察觉不出罢了。

“谢家真富有,一个女娃随便一出手就是两千两白银。”一向与谢家不对付的礼部尚书祝文况不怀好意地说道。

“皇上,这些庄子铺子全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谢意馨看着周昌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到后面,声音拖得老长。

“祝尚书此言差矣,谢侄女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全赖咱们皇上这些年励精图治,百姓日子过得好了,自然能藏富于民。而且我朝化及豚鱼,民风纯朴。此次由我们抛砖引玉,相信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捐款捐物的,还望皇上及早安排好人交接才是。”这回出声的是十大世家之一的秦家家主秦明忠,秦家在朝堂上还是比较中立的,而且秦家枝繁叶茂,子弟出色的不少。他的话份量还是很重的。

在祝文况挑衅的情况下,谢老爷子是不便出声的,秦家或者别人能帮着说话自是好的,如果不能,谢老爷子也得亲自上了,总不能让那个老货欺负自家小辈不是?

祝文况还欲说话,却被打断了,周昌帝笑骂,“行了,你们这些老货,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舍得拿钱出来!”

“臣等惭愧——”

“父皇,儿臣愿意捐出一年饷银以赈灾区。”

“臣愿意捐出一年俸禄——”

在场的众人也不是傻的,由皇子皇女带头,争先恐后地捐钱捐物。

其实众人也明白,这样跟风似地捐钱,除了能博个仁慈的名声外啥也没捞着。但是不捐的话恐怕会在圣上心中记上一笔,孰重孰轻他们都懂。

此次功劳最大的便是殷慈墨与谢意馨了。众人羡慕地看着她俩,有些精的,就瞧向持礼公。持礼公家出了个好孙女啊,她立的功劳,圣上还不是记在谢家身上?

记录官粗略算下来,所有捐赠加起来竟然达到了一个极大的数目。把皇帝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满意极了。而且他还想到,如今只是区区十几人,便能筹集这么多银两,如果今天的事发生在整个朝堂整个京城,那国库空虚的麻烦很快便能解决。

皇帝美滋滋地想,只是很快,他的好心情便被打扰了。

“前方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吵吵嚷嚷的?”皇帝不悦地问道。

“回皇上,有侍卫在西北角捉住一鬼鬼祟祟之人。”一太监头子上前回话,说话间,有侍卫提着一个人上来,那人身后还拖着一个竹笼。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那人不住地磕头。

“此人一副农人的装束,别是路过境湖山庄好奇张望一下而已,就被侍卫当成是贼抓起来了吧?”君景颐略带讶异地说道。

那侍卫见到自己忠心护主的行径被否认,当即回道,“回三皇子,卑职发现他的时候是在西北角的一处矮墙上,当时他提着个大竹笼正欲下墙,见到卑职更是一脸惊慌,撒腿就跑,卑职觉得很不对劲,就提了他回来。”

“见到你只是跑而已,也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你把他抓来,不怕冤枉了好人?”

两人对话期间,殷慈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异色。

连谢意馨看了都不得不佩服,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几岁才能做到殷慈墨此刻这般。


体谅两老舟车劳顿,众人并未多待,说了几句闲话便纷纷提出告辞了。谢老夫人也没多留她们,只说过两日缓过劲来后再聚聚,顺便把堂二奶奶请过来。文氏管氏两人自然不会反对,又奉承了几句好话,她们才各自回房。

而谢意馨则被她谢老爷子留了下来,如此一来,管氏走时脸色不是很好,公公婆婆就是偏心眼,同样是孙女,她家蓉青分到的宠爱尚不及馨丫头的一半。

从两老崇德园出来,谢意馨抱着小家伙温和地与文氏说了几句话,又与小家伙约好了明天到崇德园的时间。小家伙才牵着他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文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让谢意馨哂然一笑,她变化那么大,恐怕文氏也有疑惑和担心吧。文氏不反对瀚哥儿与她亲近,但是也不放心让儿子去她的春暖阁,到崇德园,她便无碍了。毕竟姐姐不是亲的,祖父祖母可是亲的。

如此,谢意馨又在崇德园待了两刻钟才回房。

春暖阁

谢意馨洗了头,拿了一本书随意斜倚在炕上,春雪拿了张干帕子擦拭着,半湿不干的时候,她停手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罐子出来。

“不用擦头油了,你把头发擦干就行。”她栗色的头发,不够黑亮,但发质不错。上一世她对此很在意,经常高价弄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头油,就为了能让头发更黑亮一点,以讨朱聪毓的欢心。

一想到朱聪毓,难免想到现下的状况,如果不是她突然重生,恐怕现在她对他已暗生好感了吧?

“三小姐,奶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马蹄糕。”春雪轻声打断了她飘渺的思路。

谢意馨回首,只见奶嬷捧着一小碗马蹄糕讨好地笑着。

春雪擦干了头发,将油灯的灯芯挑了挑,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谢意馨放下书,看了一眼奶娘小心翼翼的神色,暗自叹了口气,这几天奶嬷做小伏低她不是没看见。春雪说她还偷偷抹了泪,她听着心里也难受,可一想到死前她儿子的背叛,她心里有芥蒂,再加上刚回来那会心绪不稳,也不管奶嬷对林同的事是不是知晓的,便发作了她。甚至还一度想将她换下来。

经过了几天,她也冷静下来了。她想起以前她爷爷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得势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你的助力,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而当你失势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成为你的阻力。愈是失势,考虑就愈要周全,必须把所有可能成为不利因素的事物都考虑进去。

以前她总是不轻易怀疑别人,当时她让林同去办那些事的时候,已经为他们想好了后路,可她并没有说出来。而对林同他们来说,再大的恩情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可以说,林同的失败,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她没想到人心难测,只让他们看到了自己孤注一掷,不知道她已为他们谋划了一条生路,以为她这是拉着他们一起死,难免有人生出二心来。

哀兵必胜,那是在士兵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如果有退路不用死,那结果便截然不同。

想明白这点,她的思绪便回到了奶娘的处理上。诚然,别人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待奶娘。只觉得她无缘无故重惩了奶嬷,威风是竖立起来了,但却无法服众,而且会让人觉得自己喜怒无常,寒了身边奴仆的心。

自然,她也不能为了还尚未发生的事迁怒于奶娘,但难免心中会有芥蒂。

她只需记得,奶嬷的儿子不可深信,不能作为心腹,只能当作一般的奴仆来使唤,核心的机密事件她是不会交给他了。

若是以前,她也不必考虑这么多,想做便做。

可是,她在这个家中,大事上是没有发言权的,她爹她爷爷不会听她一个小姑娘的,就算她是谢家的嫡女。她的身份,能让她得到家族很好的照顾,再多的,很难。当然,如果她有那个能力,她爷爷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也会听取她的意见。

在大昌国,对女人有约束,但只要有能力,也不会被埋没。京城十大阀门家族之一的温家,上一代的家主就是女的。

所以,她想改变谢氏家族,那她就得在外事上能说得上话,那她就得给家人一个识大体明事理不任性胡闹的形象。而且那她在很多小事上就不能再凭喜好行事了,毕竟于小事见其脾性。一个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娇娇小姐,有何资格在大事上指手划脚?

再想起今天众人都走后她在崇德园的情景——

“馨丫头今天怎么啦?”谢老夫人慈爱地问,“你之前不是与三皇子及安国侯世子玩得挺好的吗?怎么今儿见你,似乎待他们很冷淡啊。”

谢老爷子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并不插话。

但因为多年的社交历练,让她对旁人的目光极敏感,她能感觉到她爷爷其实是关注自己的,难道祖父很在意她的答案?

以她本来的性子,定是任性地回答不喜欢了,自然就冷淡了。听到这样的答案,估计两老只会一笑置之。可是十几年的当家主母的经历让她习惯把事情往深处思索。

祖父的关注不仅仅是对她的关心,更深一层,他是不是通过这些日常的小事了解他们的脾性,进而在谢家嫡系中筛选有潜力能担当大任的子孙呢?这个模糊而大胆的推测,谢意馨越想越有可能,上辈子她傻得只知道围着男人转,根本也不知道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有了这个猜测,谢意馨回答得就谨慎了。

“奶奶,孙女已经长大了,也知道男女大防了。再说,三皇子喜欢的是殷家二小姐,安国侯世子也有了意中人,非吾之良配。”

果然,听闻她的答案,谢老爷子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哦,原来三皇子心悦殷家二小姐啊?”说着,他眉头微皱,手不自觉地敲着桌子,一会过去,似是考虑妥当了,便又端起茶复喝了起来。

连一向慈祥有加的奶奶都有点生气,这两人搞什么,都有了心仪之人,还来招惹馨丫头,平白让人误会,这安的是什么心?

见自己的话已经引起她爷爷的思考,或许他爷爷更多的是考虑殷家态度的改变在局中可能产生的影响,而非殷慈墨此人。

没经历上一世,谢意馨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女人,竟然是殷家的核心主事者,殷家也在她的带领下,逐步走向繁荣,甚至挤掉了他们家成为京城十大阀门世家之一。她重视此人,完全是因为知道此女的厉害。不过她这话引起了祖父对殷家的注意,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其余的,再徐徐图之罢。

想罢,谢意馨接着说道,“再者,我们谢家女子岂容他人挑挑拣拣与算计?”神色中带着身为世家女的骄傲。

两人闻言俱欣慰笑笑,不错,有他们谢家嫡女的风范。

心思几番转动,谢意馨面上并未显露分毫,回过神,她接过那碗马蹄糕,默默吃了起来。

奶嬷见此,偷偷松了口气。这几日姐儿不知怎地就和她疏远了,王林氏心中难受。这几天一直在寻思自己是哪做不好惹着姐儿了,却是一直没想明白。如今姐儿接了她做的吃食,说明姐儿算是揭过这茬了。

而且随着姐儿年纪渐长,越发地有威仪了。她日后做事还是仔细些,对姐儿的事还是少说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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