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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完结文

奇人传说 著

武侠仙侠连载

——他腹中饥饿,觉得肚中骨碌碌乱响,不觉长长一叹,自语道:“肠胃呀肠胃,你如何这般的不争气?先前吃下了花子鸡,怎么快就消化殆尽、叫个不停?所幸这地牢之中只我一人,虽然斯文扫地,也没有旁人耻笑。”双臂按住腹部,微微一叹,又道:“是了,这也怪不得你,想必是什么百绝迷魂散太过厉害,不知不觉,将我体力消耗精光。”方要站起,一阵头晕目眩,不觉叹道:“只是这五脏之庙少了香火,怎能勉强支撑。”大声道:“牢头,你不肯供奉饭食,莫非是私自克扣了饭钱,中饱己囊?”连声叫唤数声,门外冷冷清清,无人应答——颓废懊丧之时,听见有人笑道:“你要是饿了,就吃些此地的土特产,味美不腻、精而不费,乃是世上的一道极品佳肴。经常食用,能强身健体、补肺益气。”——陈天识猝...

主角:陈天识陈伯   更新:2025-04-11 15: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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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天识陈伯的武侠仙侠小说《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奇人传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腹中饥饿,觉得肚中骨碌碌乱响,不觉长长一叹,自语道:“肠胃呀肠胃,你如何这般的不争气?先前吃下了花子鸡,怎么快就消化殆尽、叫个不停?所幸这地牢之中只我一人,虽然斯文扫地,也没有旁人耻笑。”双臂按住腹部,微微一叹,又道:“是了,这也怪不得你,想必是什么百绝迷魂散太过厉害,不知不觉,将我体力消耗精光。”方要站起,一阵头晕目眩,不觉叹道:“只是这五脏之庙少了香火,怎能勉强支撑。”大声道:“牢头,你不肯供奉饭食,莫非是私自克扣了饭钱,中饱己囊?”连声叫唤数声,门外冷冷清清,无人应答——颓废懊丧之时,听见有人笑道:“你要是饿了,就吃些此地的土特产,味美不腻、精而不费,乃是世上的一道极品佳肴。经常食用,能强身健体、补肺益气。”——陈天识猝...

《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陈天识陈伯完结文》精彩片段

——他腹中饥饿,觉得肚中骨碌碌乱响,不觉长长一叹,自语道:“肠胃呀肠胃,你如何这般的不争气?先前吃下了花子鸡,怎么快就消化殆尽、叫个不停?所幸这地牢之中只我一人,虽然斯文扫地,也没有旁人耻笑。”双臂按住腹部,微微一叹,又道:“是了,这也怪不得你,想必是什么百绝迷魂散太过厉害,不知不觉,将我体力消耗精光。”方要站起,一阵头晕目眩,不觉叹道:“只是这五脏之庙少了香火,怎能勉强支撑。”大声道:“牢头,你不肯供奉饭食,莫非是私自克扣了饭钱,中饱己囊?”连声叫唤数声,门外冷冷清清,无人应答——
颓废懊丧之时,听见有人笑道:“你要是饿了,就吃些此地的土特产,味美不腻、精而不费,乃是世上的一道极品佳肴。经常食用,能强身健体、补肺益气。”——
陈天识猝不及防,被唬吓得一大跳,不觉惊道:“谁?是谁在说话?”——
昏黯灰蒙之下,见前方石墙的凹壁深处,隐约有个人影,心中惴惴不安——
那人咦道:“莫非你想看清我的模样不成?你如此年纪的少年,不瞧俊俏的小姑娘,反倒对我这老头子兴趣盎然,实在有趣。也罢,你休要骇怕,再走近一些,我给你点上一盏荧光之灯如何?”——
陈天识听他言语,似有调侃揶揄之意,哭笑不得,暗道:“不过是惊愕之下,随口一句而已,都是牢中沦落之人,神情凄凄惨凉,彼此相见,也是徒增烦恼罢了。既然如此,谁又要看你了?”只是听他招呼,也不好推诿托辞,只好提起衣袍,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
凹壁甚深,一足踏上,脚底柔软,竟然垫上了一层厚厚的干草,便见里面那人从身后掏出一盏灯来,淡然灰银,薄纸之内,几点晶莹闪烁之中——
陈天识怔道:“原来是捕来了萤火虫,取其尾部光芒,攒合为盏。”——
见他左首不远,尚有一张小小低矮的木桌,状若案几,几上一盏油灯,凹台油溢,不觉诧异。那人眉须花白掺杂,蓬松蒙面,用手拨开,露出面目,却是个额宽虎眼、地正天圆的汉子,有三分落魄之气,又不缺七分英雄魂概,见陈天识呆愕,笑道:“你看我这桌子如何,本是方方正正之物,我嫌弃它不好看,又不能用刀,便依凭地上尖锐的石头,每日打磨削切一些,五年之后,方才制做成如此案几。”——
陈天识大惊失色:“他不知犯了什么过错,竟然在这里面被人关了五年不止?是了,我被他们用*捉来,若是官家的衙门,怎会使用如此龌龊不屑的手段?既然是一方豪强,私设牢房,想必此人也是极大的无辜。”——
他不好出言相询,嘻嘻一笑,道:“老前辈,桌上有一盏现成的油灯,为何不用?”——
那人喝道:“小子,你还笑得出来?肚子不饿了吗?”伸手从桌上摸来一个馒头,轻轻嗅闻,道:“还好,味道没有变化,便慈悲一些,给你吃了吧?”扔给陈天识,被他接著,称谢之后,狼吞虎咽——
却听那人轻描淡写,道:“这油灯是辛老贼差人送来的,我如何能用它?”——
陈天识吃完,躬身一礼,道:“老前辈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伯字,在此已经二十五年了。”陈天识惊道:“二十五年?岂非…岂非半辈子都耗在这地底之下?”更是叫苦不迭,暗道欧阳伯如此长久皆不能出去,可见地牢坚固异常,万难脱身。本来他还思忖:“若是官家的衙门大牢,那可是逃脱不得的,全国张贴通缉榜文,不被吓死,也要羞煞亡魂。不过既然是私家拘禁,我却顾不得这许多了,好歹要寻个法子出去,自在逍遥。”此刻不免心灰意冷——
欧阳伯看他叹息,笑道:“你以为我受困半生,黔驴技穷,你也必定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地受困此处吗?哈哈,这地牢虽然可靠,但也不是什么铁壁铜墙,区区脱身,又有何难?”——
陈天识半信半疑,灵光一闪:“不错,你是个极爱面子之人,自然要为自己说些好话。”——
却听欧阳伯开口骂道:“辛老贼,你贪我图书,匿我密笈,实在是天底下卑鄙无耻之极、惫懒无赖第一的恶徒。”从身后接过一只石碗,喝上里面的几口清水,润润嗓子,继续大骂,越到后面,言辞更是不堪——
陈天识细细觑看,见石壁后侧,有一处钟乳岩石,水滴在下面凝结,成珠之后,盈盈沉坠,“丁珰”落下,正被石碗盛接——
门外有人笑道:“欧阳大侠骂也骂够了,弟兄们,一切照着老规矩办理。”陈天识大为诧异,忖道:“也不知他说的老规矩是什么?”——
便看大牢中央的顶端被人拉开一条石逢,有人垂下一根绳子,下面悬着一个托盘,鸡鸭酒菜,样样不缺——
传来一阵声音,道:“欧阳前辈,这是今日的配菜,有那金陵的盐水鸭、大都的酥嫩烧鸡、窖藏八十九年的杜康美酒及川府活水鱼,不知你老人家可还满意?”——
陈天识听他逐样介绍,不禁垂涎欲滴,暗道:“一个小小的馒头怎能果腹?这许多的好菜,欧阳前辈岂能轻易吃光?若是能够邀我同席共饮,正是人生一大妙事。”——
托盘旋转三圈,欧阳伯闭目养神,只是不动——
陈天识大急,道:“老前辈,你若是手足不便,我替你取来如何?”以为一番好心好意,必然能够博他欢心,方才迈足,不妨欧阳伯双目陡睁,怒道:“你若是敢碰那托盘一下,我便取了你的性命,叫你从此当个饿死鬼,终身不得解脱超度。”气势凶悍,好不骇人。陈天识束手无措——
上面那人笑道:“欧阳前辈一如既往,委实无奈。”将托盘又提了上去,不多时,又放下一条软软的绳梯,道:“莫非此时此刻,你老人家还是不肯出去?外面的轻车骏马皆已备妥,何不快意驰骋,山河逍遥,何必苦守这荒冷阴隅,不见天日?”——
欧阳伯骂道:“辛老贼不还我宝书,我是决计不会出去的。”——
陈天识甚是诧异:“原来他不是受得别人关押,而是自我羁绊,却不知他口中的辛老贼是谁,贪了什么宝书,竟然执拗如此,甘受幽禁之苦二十五年?那辛…辛什么的也好不狠心,不过一本书罢了,何必强自占有,还给人家就是了,何必耽误别人小半辈子的春秋。”——
上面吆喝道:“收了梯子,午时再来。”——
陈天识急道:“我是好人,放我出去。”跳起来去捉那软梯——
便在此时,一盆凉水泄了下来,正浇在他的头上,有人斥道:“你是好人,还是恶人,皆要等候我家大小姐的审问定夺。若有本事,自己将铁门撞断,果真如此,我们必定不加阻拦。”——
陈天识跌倒在地,狼狈不堪,慌忙将外袍脱下,道:“你们私设禁室,迫害好人,眼中可还有王法?”无人应答,石缝缓缓阖起,不留丝毫痕迹——
欧阳伯哈哈大笑,道:“他们既然挖掘了这个地牢,可见就是目无法纪之人。你明知故问,一者气急败坏,二者昏噩糊涂,可笑也,可笑也。”——
陈天识又羞又急,将湿衣挂上墙壁铁钉,讪讪抱拳道:“前辈见笑了,却不知你与那辛…辛某有何恩怨?不去寻他问个清楚,奈何自关于此。”——
欧阳伯愕然一怔,默然不语。陈天识道:“前辈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欧阳伯喟然一叹,道:“说得,说得,老夫知天命之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深吸一气,大声道:“外面的狗崽子听好了,今日我便将你家辛老爷的种种来历说个清楚,虽然谈不上中听,却也真实无比。”叫陈天识坐在他的跟前,凝神倾听,铁门之外与顶端石壁,皆有脚步声过来,不觉莞尔——
欧阳伯道:“我与辛老贼本是长江河豚帮的水贼,他使枪,我用刀,打劫过往客商,掠财取命,倒也配和默契,因此在这江南武林之中,倒也得了一个薄名,唤作‘长江双煞’。”见陈天识瞠目结舌,又道:“你也休要偏视,我们虽然是水面上的强盗,但自有一番道义规矩,只对贪官污吏、金国的细作探子、不良奸商下手。”陈天识笑道:“如此说来,也是义盗了。”

——道士笑道:“我在三清山修练之时,习得一个站着睡觉的法子,便传于你如何?”陈天识大是奇怪,道:“站着也能睡觉吗?”道士哈哈大笑,道:“我不仅能够站着睡觉,还能一只脚站上十个时辰,决不磕碰跌落一下。我看你腿力不济,先可双足靠着墙壁,待这法子纯熟了,若是困乏,无论是在哪里随意一站,皆可安然入睡。”陈天识摇头道:“这法子我先前就试过了,行不通。”——
道士道:“不过是你不曾得到要领罢了,你将我的口诀记好了。”张口诵道:“真息本源,脐下气海,一寸三分,相守莫忘。凝而不滞,若即若离,绵绵温暖,静静不急。”陈天识默默记忆,一共得了二十句。道士详细讲解了一遍,笑道:“你回到了家中,便依照这个法子睡觉。初时睡不安稳,渐渐熟练,便可逍遥惬意,比躺在床上不知要舒服多少倍。三日后再来,我还有一幅好画。”——
陈天识闻言大喜,躬身道谢,说道:“不知道长的法号,怎样称呼?”道人笑道:“我唤做南毕远,乃清薇道人。”陈天识原路返回,依旧是翻越后院的护墙,悄悄匿入房中。又寻着一块墙角,念诵口诀,不觉沉沉睡去,醒来之时,天色已然大亮,双足麻痹不堪,反倒欢喜:“这法子果真有效,若是以前,我站上一夜,便是半刻也睡不着的。”听见外面家丁招唤,打开房门——
陈员外陪他吃了早饭,唤上陈伯,一并往铜云斋赶去,要刘师傅考量招式。陈天识虽然不曾认真习练,但他的记忆甚是高强,想起书上的记载,便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地比划了几招。刘师傅伸脚轻轻磕碰一下,陈天识立足不稳,顿时跌在地上。陈员外大失所望,叹道:“你每日翻墙跳院,这腿力好得很,如何今日被人家轻轻推搡,就倒了下去。”——
刘师傅笑道:“无妨,无妨,今日起,少爷白天练些基本功,晚上再学习招式,若是用心,很快就有进步。”陈员外道:“他果真用心,也不会叫我如此生气了。”于是往地上刨了一个土穴,在陈天识两腿各自缚上五斤重的沙袋,要他来来回回地跳上一百次;又要站桩,臀下放上小半柱香,香燃尽之时,才能站起;如此种种,一天下来,陈天识苦不堪言,忖道:“再要这般下去,我就要累死了。”——
陈员外心中另有一番主意,道:“以后每六日,将床铺给你搬回一次,所谓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四书》、《五经》的功课少不得,武功也一样要练。”陈天识暗暗乍舌,第二日晚上,随意翻了翻书册的招式,渐渐困乏,便轻轻呼吸吐纳,意念存于腹下气海,半分清醒,半分睡眠,天亮之时,双足依旧麻痹,但是比前一夜却好了许多,不由笑道:“这法子我若是纯熟了,爹爹便永远不肯将床还我,我也不怕。”——
第三日晚上,他如约来到铁匠铺外。道士早已在那里等候,看见他来,笑道:“这几日你可睡得安稳?”陈天识道:“既然站着能睡,坐下岂非更好?”——
南毕远笑道:“自然也有坐着睡觉的法子,只是需双腿盘膝,习惯之后,身轻如燕,好象在大桶里面洗了一个热水澡一般。至于呼吸的法门,那还是一样的。”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左足盘起,以足背贴于右腿内侧,又将右足盘起,以足背贴于左腿内侧,头正身端,微微含胸收腹,却不能过,尚要拔背挺腰——
陈天识笑道:“原来是这佛道两家打坐的姿势,都是一样的。我也曾在承庵庙念经打坐,这等盘膝,还难不到我。”——
南毕远看他坐着,喜道:“妙哉,妙哉,你且试试口诀,可能呼吸自在?”陈天识听他念诵,闭目沉思,初时只觉得一口气息到得胸部,就不能下去——
南毕远微微一叹,道:“用意执著,但是不可强硬。”陈天识恍然大悟,以意导气,渐渐顺利通畅,一股气息在腹中缓缓翻腾,温而不烈,暖而不灼,竟是如痴如醉,不知身在何处。待清醒过来,已是五更之天——
南毕远笑道:“如何?”陈天识只觉得精神抖擞,喜道:“果真比站着睡觉好。”眉头微蹙,道:“可惜天色即将大亮,不能赏鉴道长带来的字画。”南毕远抚须道:“不碍事,三日之后,你再来就是了。”飘然离去,瞬间没入树林之中,不见踪迹——
以后隔三岔五,到了半夜三更,陈天识便来到铁匠铺外,说道被刘师傅逼迫,要练什么基本功云云,南毕远不以为然,道:“我探你气海真气渐渐充盈,索性再教你一个法子,能够轻易驱除疲劳。你若是能够依法修练,莫说一个刘师傅,便是十个刘师傅,也奈何你不得。”陈天识咦道:“不要贴膏药吗?”——
南毕远解开他的衣裳,见他身上贴满了狗皮膏药,哭笑不得,道:“不要吃药,也不要贴药,是药三分毒,你好了酸涨,却有平添其他的一些毛病,得不偿失。”——
于是又说气海叫做下丹田,还有胸口的中丹田,与眉心之间的上丹田。教他如何依凭意念,将下丹田的气息缓缓引向酸涨疼痛之处。陈天识回到家中,打坐吐纳,不仅摔跌青淤好得极快,就是力气也大了不少,跳坑站桩,皆不似以前那般劳累。有时刘师傅使坏,偷偷推搡磕绊,都不能让他跌倒,偶尔反应得快了,不等老师出手,已然轻轻避过,只惊得刘师傅进退两难,不禁目瞪口呆,暗暗称奇。陈伯回去详细禀报,陈员外大喜,笑道:“他习武多时,如今总算是有些进步了。”——
这一日深夜,陈天识正与南毕远交谈,忽然听见林外隐约传来呼啸之声。南毕远脸色一变,道:“小兄弟,有恶人来了,你我且到那屋中躲避一时。”揭开旁边的一扇窗子,纵身跃了进去——
陈天识心中大是奇怪,暗道:“哪里来的恶人?”跟了进去,反身将窗子轻轻合上,二人便贴着门缝向外窥探——
不多时,林中走出一个老婆婆,形容消瘦,眼睛深凹,夜色之下,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却又说不出的诡异。她的服饰颇为华贵,手上的一根龙头拐杖,口中衔着一颗极大的珍珠,神色茫然,唱道:——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
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
当上苑柳农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南毕远低声道:“小兄弟,这是什么歌?”陈天识道:“这是宋代诗人柳永的一首词,唤做《黄莺儿》。”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婆婆诺大的春秋了,犹然如小姑娘一般,含情衔意。”却听她又唱道:“——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
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
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南毕远连连摇头,道:“她韶华早已逝去,如今满头华发,还惦念着什么‘宋玉’?”陈天识轻声道:“这也是柳永的词,唤做《雪梅香》。”南毕远喟然一叹,道:“想必这柳永也是个风流之人,否则什么山水风光不写,都是些艳词娇语?”陈天识嘻嘻一笑,应道:“他虽然仕途不顺,倒是风流的很,所些的各首诗词,都被香艳歌楼传唱。”——
却看南毕远嘴角一撇,哼道:“原来如此,幸好不曾当官,如若进仕,也定然是个贪官。”陈天识咦道:“却也未必。”——
南毕远低声道:“如何未必,要是当了皇帝,就跟那宋徽宗一般,沉湎女色,结果把江山丢了,把皇位丢了,把自己儿子也给丢了,然后凄苦一生,病死于荒野漠城。”——
门外老婆婆唱完,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出来吗?”陈天识一惊,暗道:“这老婆婆好厉害,我们偷偷藏匿于此,小心谨慎,不想还是被她发觉了。”方要起身,一只手臂被南毕远按住,使将一个眼色,示意噤声

——月色没入云端,悬崖之上顿时漆黑一片。不善婆婆啊呀一声,忽然倒地。白凤喜道:“你老眼昏花,看不清坎坷的地面,磕碰摔跌,也是天意。”一剑往她刺去。孰料不善婆婆故意露出破绽,乃是诱敌深入之计,见她剑来,侧身一闪,手腕微转,龙头拐杖挥出一道弧形,反向其腹部戳去——
施伯明看待分明,大叫一声,挡在白凤身前,一招“水来土掩”,便往杖颈劈去。白凤被他拥在怀中,不禁又惊又喜,全然忘了躲闪,好半日缓过神来,叫道:“施大哥,快些砍断她的兵刃。老虎再是凶恶,若能断它爪牙,也是诺大的一只病猫,难逞威风。”——
不善婆婆收杖回身,道:“便是病猫,也比你这*好。”飞身跃起,抡起拐杖往施伯明压下,借势打力,足有千斤——
施伯明识得厉害,不敢抵逆,就要后退——
蒋理妒火中烧,喝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三两个箭步赶上,一掌往不善婆婆背部拍去,手中铜笛蓦然垂下,有意无意之间,正点在施伯明的“足三里”大穴——
施伯明觉得左腿一麻,身形不由迟缓,正被拐杖扫中肩头,只痛得冷汗涔涔,眼前金星四冒,几乎就要昏倒——
白凤大惊,怒道:“蒋理,你做什么?”长剑横劈乱砍,状若疯狂,便来抢救施伯明——
不善婆婆哈哈大笑,道:“旧人怀怨,新人遭殃,皆是红颜祸水也。”白凤骂道:“只有一人,那有旁人?你自己红杏出墙,毒杀亲夫,有何脸面嘲笑于我?”托住施伯明肋下,便欲后退——
不善婆婆闻言,双目通红,神情狰狞,喝道:“崆峒女派的弟子不能嫁人,终身守身如玉。你贪图*,因此丢了贞洁,被驱逐出派,更是可恶无比。一介残花败柳,分文不值,你想要嫁给这个秀才,却不知人家是否肯要你。”激动之下,脚下一个磕绊,便往崖下跌去,先前她是假摔,如今却是真摔,情急之下,便一手捉住施伯明的臂膀,竟扯着他急切滑下——
白凤魂飞魄散,急忙抱住施伯明的腰身,用力往后扯拽,不防被他垂地的长剑误中足踝,疼痛之下,扑嗵卧倒,犹然紧抱不放,径直随他二人往崖下溜去。蒋理先前被白凤训斥,本是羞恼难当,此时见她危难,不及细忖,双手捉住她的衣襟,急道:“你快些松手。”——
白凤见施伯明脸色苍白,心中又疼又惜,哪里肯善罢甘休,叫道:“老婆子,你快些松手。”——
不善婆婆一双腿空悬风中,低头一瞥,见下面云雾浓密,深不见底,也是心惊肉跳,勉强按耐心神,哼道:“你们将我拉上去,我自然放他。”四人便如糖葫芦一般,你我衔接,扭作一条长绳——
蒋理嚷道:“杨兄弟,你还不过来帮忙。”杨怀厄被他呼喝,陡然醒觉——
他方才迈足,却听得几声惨叫,却是那四人拿捏不住,悉数跌下了悬崖,如石头一般往下坠去,瞬间不见了踪影。杨怀厄大惊,颓然坐于地上,战战兢兢地往崖下看了半日,翻身爬起,慌慌张张地往后跑去,大声道:“朱兄弟、袁兄弟,你们莫要打了,从今以后,‘黄谷六圣’只能唤作‘黄谷三圣’了。”——
陈天识也是骇然不已,道:“果真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这恶婆婆与他三圣先前还是性命相搏,如何说没有便没有了?”——
月色喧泄之下,被山顶夜间凉风一吹,不觉生出许多寒意,想起不善婆婆说过的一番话,忖道:“我既然出来了,也不该就此回去,好歹也要寻着那红叶峰,打探一个究竟才是。”走开几步,蓦然一念:“听说这冤死的亡魂最能化成厉鬼,如是不能满足他们的心愿,以后日夜都会被它纠缠。如今陡然多出了四个厉鬼,我再是躲避,想来窜到了天涯海角,也万万逃不出她们的魔掌。”——
于是以石为香,跪下磕上三个响头,道:“死者为大,婆婆,你老人家虽然将我掳来,但未曾伤我的半根毫毛,我也不会怨你。你若是果真成为厉鬼,切莫纠缠于我。他日我要是得了什么《八脉心法》,定然来此焚化祭奠。”转念一想:“这几人尽皆为了此书而来,可见极其重要。轻易焚化,岂非造孽?”旋即又道:“我若是得了真本,便抄撰一份诚意供奉,倘若书写不及,就口头念诵一遍,你老人劳累一些,仔细记忆。是了,你也传给那三圣看看,休要叫他们惦记着我才是。”——
他便往山下走去,不过数里,渐渐困乏,却是极度紧张之后,突然松懈下来,气力顿泄,想起南毕远传授的睡觉之法,便寻着一块平坦的石头,安心打坐休憩——
不多时,闻得一股香味,稍稍有些刺鼻,身体不觉麻痹,竟是再也动弹不得,惊道:“不好,莫非真被厉鬼纠缠,锁住了自己的心脉?”用力挣扎,身体尚是纹丝不动,畏惧良久,忖道:“不对,他们若是想看那《八脉心法》,还要靠我四处寻找,岂能随意害我。“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山中的瘴气,苦也,苦也,此物最毒,果真如此,我便要一觉不醒,长眠于此了。”张嘴就要呼救,但唇舌僵硬,哪里能够开口?——
却听得有人笑道:“姐姐,这里有人中了咱的百绝迷魂散。”一个女子道:“去看看,可是石英派来的奸细。”——
陈天识大喜,忖道:“原来是中了她们的*,并非有毒瘴息。”双眼不能觑窥,暗暗焦急——
有人道:“姐姐,看他文雅俊秀,不似坏人。”语音细稚,象个童子。女子哼道:“若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坏人,他又怎能当作奸细?”那童子拍掌笑道:“姐姐说得极是,如此怎样处置于他?”女子道:“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过一个恶人,便将他暂且关在地牢之中,若是无辜,便给他几两银子算作陪罪,打发出庄。要是恶人,自然大刑伺候,好好逼供。”——
陈天识闻言,心中暗暗叫苦,道:“我无罪无过,奈何处处劫难?”思忖间,一个身子已然被人抬起,只觉得颠簸许久,似在马车之上,约莫三炷香的工夫,被人抬下——
女子道:“我们出去禀报爹爹,你们将牢门锁好。”有人笑道:“大小姐,你放心罢,这牢门用精铁打造而成,粗若儿臂,他就是大罗金仙,也断然逃脱不得。”铿锵之声不绝,想必是缠绕了多少锁链。女子又嘱咐几句,脚步声远去。陈天识暗道:“原来已然到了她家的地牢。”

——道人愕然,道:“他的脖子上有一块红斑,平日里往往用一块纱巾遮盖。”胖三道:“那就是镇东三条巷的陈府了。”牵出陈天识,道:“道爷,这就是那陈员外的公子。”道人细细打量,问道:“不象,不象,却比你父亲俊俏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天识报上姓名,看他神情陡然变化,叹道:“不识?不识?她在今日尚在怨我,他在今日还在恨我?”附耳低语,嗫嚅道:“今夜三更,铁匠铺外。”飘然离去,陈天识大是诧异——
他自那后门悄悄地溜进府第,天色渐渐昏暗,思量陈伯胆小谨慎,定然不敢向父亲秉明此事,心中倒也不太担忧,却不知陈伯吃一堑,长一智,收了上次的苦头,便再也不肯替他隐瞒,待老爷回来,急忙上去诉苦,说道少爷怎样调皮淘气,不服管教,自己老手老腿,追赶不能云云。所以他推开自己房门,方才走开两步,不及掩上,那陈员外已然拿着一条戒尺气势汹汹地转将出来,大喝一声,朝着他的脊背就是一抽。陈天识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慌忙往前逃去,他反映颇为灵敏,绕着桌子左右躲闪,急道:“爹爹,你这是作甚?”——
陈员外追他不得,一时气恼无从发泄,便将戒尺在桌上狠狠打了三下,呸道:“我出去收租,你又到那里去了?”陈天识辩驳不得,只好从实招来——
陈员外跌足叹道:“你这劣子,好不教人操心,叫你识文,便是学习孔孟之道,不识礼仪,不懂廉耻,便难以为人;叫你学武,一者能够强身健体,祛除百病,二者可以保家卫国,社稷有难之时,第一个就去投军,也好为镇中少年作将表率。你如此不堪,我岂能不气愤?”——
陈天识讪讪笑道:“诗词都已默诵书写完毕,一早放在了桌案之上。”陈员外道:“尚有武课呢?”见他支吾不语,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册书谱,扔在了桌上,道:“里面折叠的几页,便是今日你拖欠的课程,懈怠不得。你今晚好好修习,待明日一早,就去铜云斋寻刘师傅指点。”拍拍巴掌,陈伯应声,引着几个家丁进来,端上菜肴米饭。陈天识笑道:“这饭还是有的吃的。”陈伯道:“老爷哪里舍得饿怀公子?”教人将屏风之后的床铺卸下,放到西厢房中的小仓库内——
陈天识颇为不解,却听陈员外道:“少了床板,看你怎样偷懒睡觉,来,来,这椅子、凳子也一起搬走。”蓦然一念:“你也不要躺在地上休息,若是叫我看见你身上贴有脏兮兮的灰尘,明日的三顿饭,也只给半份。”——
当晚他便站着吃饭,站着看书,站着习练,不过两个时辰,已然腰酸背痛,苦不堪言。书上描绘的招式图案虽然细致,但在他看来,却是呆滞沉凝,没有半分的灵活机巧。不觉眼皮沉重,便将一片垂帷拉下,小心翼翼地贴在身后,靠着墙壁站定,方欲入眠,猛然磕着头颅,一阵疼痛,反倒清醒几分。想起白天道士言语,不禁忖道:“他要我三更之时,去那铁匠铺外找他,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情?”好奇心起,推开房门,见柱旁有家丁守候,不由暗暗乍舌,偷偷退了回来,叹道:“我夜间私自出去,若是被爹爹知晓,少不得又是一顿责罚。”想起道士作为,越发觉得可疑,忖道:“他向众人打听我家所在,却不曾看见他上门拜访,究竟是何用意?”走来走去,再也按捺不住,便将书册塞入袖中,推开后面的一扇小窗,左右觑探无人,就跳了出去,一路来到后院,翻墙而出——
南宋虽然积弱,被金国驱赶到淮水以南,签订求和协议,年年供奉金钱财物、美女牛羊,求得了几年的苟安,经营着小朝舟,但也颇为富裕,生活无忧。镇中居民嫌弃铁匠铺锤打敲击,便将旧铺拆除,给了铁匠一笔补偿费用,在镇外半里地,寻着一处偏僻的树林,拓出了几丈方圆的空地,建立新铺——
陈天识胆色颇大,一路走去,看不得月色银光,听闻两旁夜枭啼鸣,心中虽然有些许惧怕,但是却不肯退却,暗道:“这心中无鬼,世上自然无鬼,我骇怕作甚?”一阵寒风吹过,背上凉意森然,不觉机伶伶打上一个寒战,自语道:“便是真有恶鬼袭来,我也不怕。”口中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堆,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正是他父亲建设承庵庙时,寺中主持赠送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原文,此文本是大唐玄奘法师纠译,此时被他背下,渐渐身上寒意消却,喜道:“佛家经文,果真能够抵御阴魂魍魉?”旋即一叹,道:“可惜这经文还是有些缺憾,不能改变我爹爹他老人家的脾性。要是能够让他每日都是慈眉善目,那便十全十美了。”——
隐约有人笑道:“若是如此,他便不是你的爹爹了。”陈天识大惊,浑身气血都被凝结,急忙歇下脚步,四处张望,夜色深沉,树叶漱漱,哪里看得见半个人影?不禁又是一个寒战,忖道:“莫非是我太贪心了,竟引来鬼魅取笑?阿弥陀佛!”一边念诵经文,一边往前面跑去,不多时,便来到了铁匠铺外——
铺门早已关闭,铁匠住在镇内,白天过来开工,夜间便回到家里安歇,因此铺中空无一人,只有前面竹竿上的一盏灯笼缓缓摇晃。陈天识左右觑看,不见有人,暗暗后悔,道:“那道人随便说说而已,此时已近三更,哪里能够看见他的身影?”心中不觉骇怕,只好硬将头皮等待,听得远处传来更声,朝着树林躬身一礼,道:“你骗我深夜来此,自己却失信爽约,我也不怪你,皆因你惩戒了那几个欺压百姓的官兵,也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虽然不喜习武,却最是佩服这等侠义豪情之人。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我也不能再等候下去,就此告辞,从此后会无期。”——
他自言自语,往后退去,不防空中传来一人笑声,道:“我何时爽约了,二更时分便已在此等候,只是离你约定的时间尚早,于是先小睡一把,却被你这般误会。”陈天识吓了一跳,勉强按捺心神,道:“是谁?”话音方落,自己也觉得好笑,忖道:“此时此刻,除了那道士,还会有谁?”——
树上飘下一人,如落叶一般,慢慢降下,只看得陈天识瞠目结舌。道士笑道:“这一手轻身功夫怎样?你若是喜欢,我便悉数传授于你。不过三年五载,必定能有成就。”陈天识叹道:“多谢道长美意,我这人生性懒惰,骨骼也不清奇,不是学武的材料。别人三年五载能有所得,我怕是八年十载,也不能入门。”——
道士笑道:“你这话却是谦虚了。”伸手搭上他的肩头,揣摩一番,先前骇笑容满面,渐渐愁眉苦脸,喟然长叹,道:“你所言俱实,果然不是学武的材料,莫说百年一遇的武林奇才,便是中庸之资也称不得。”陈天识不以为然,笑道:“可惜我爹爹不曾有得道长的见识,否则习文就好,也不会逼迫我向那刘师傅连武了。”道士咦道:“你爹爹一直逼你练武,你都练不成吗?”陈天识点头称是。道士哈哈大笑,道:“他培养你不得,我便来好好栽培怎样?”——
陈天识愕然一怔,道:“你也要让我练武吗?”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到时候你也为难,我也为难,大家岂非难堪?”道士眼睛一转,颔首道:“不错,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我也不强迫于你了。”袖子轻轻甩荡,不慎跌出一物,却是一幅水墨山水的画作,被他看见,轻轻捧起,细细赏鉴一番,啧啧称赞,道:“好画,好画,文笔清秀,印墨颜色刚好,不轻不重,却不知道是出自那一位名家之手?”——
道士咦道:“你也喜欢如此风物?”陈天识道:“这是我的极大癖好。”二人席地而坐。道士嫌灯光不亮,一跃而起,将竹竿上的灯笼提了下来,放在膝旁,谈得甚是投机——
不觉一个时辰过去,陈天识惊道:“我不能与道长纵谈下去了。若是再要耽搁,便连那一招半式也练不得的。”道士颇为奇怪,听他将前后原委悉数道来,不觉笑道:“那刘师傅的武功想必是高强得紧,你天资所限,自然学习不得的。”陈天识叹道:“我也知道,只是被爹爹责罚,不能睡觉,实在难受。”

——柱下站立二人,一个黄裳女子,面目姣好,年约双八风华,一个绿衣女童子,眉宇清晰,不过八九春秋,被辛信侧目示意,相顾一视,来到陈天识的跟前,齐声道:“大哥,你也忒迟了一些,我们等了你许久,皆有些不胜其烦。”——
此言一出,陈天识陡然一惊,忖道:“先前将我用百绝迷魂散陷昏的,莫非就是这一对姊妹么?原来她们都是辛家庄的小姐?”方要挣扎,却被她二人左右捏住手臂,一按“内关”、“神门”,一捏“孔最”、“列缺”,竟然半分力气也使将不出来,不觉大惊——
辛信抚须微笑,道:“英儿、芙儿,你大哥身子犹然不适,且搀扶他在椅子坐下,小心一些,休要磕碰撞跌。”——
辛英、辛芙齐声应诺,笑道:“大哥,我们扶你歇息,你乖乖听话才是。”外人听来,不过是小妹向大哥撒娇而已。陈天识身不由己,坐在帷幕之下的木椅之上,手臂依旧被她二人牢牢捉住,一时动弹不得——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半扇房门被人陡然撞开,一个家人踉踉跄跄地奔跑进来,口鼻出血,神情茫然,颤声道:“仇人上门,老爷救命呀?”言罢,颓然跌在地上,一阵抽搐,随即无声无息,再细细眼看,便见此人眼目突凸,早已气绝身亡。众人大惊——
胡中全一摆手中金刀,喝道:“这分明就是石英的落魂掌法所为,这恶贼作祸不浅,我正道武林,侠义为怀,岂能就此轻易饶他?”——
听得外面有人吼道:“辛老贼,你儿子伤我儿子体魄,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若是不能取你儿子的性命,决不罢休。”声音由远及近,待话落之时,似乎就在门外——
辛英冷冷一笑,附耳低声,道:“你听真切了,他要取我大哥的性命。”——
陈天识恍然大悟,又惊又怕,忖道:“原来如此,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陨命,便将我来冒充顶替。如此歹毒,我…我便是化作厉鬼,也断然不能饶他。”手臂不能动弹,双腿尚能运动,不及站起,却被辛英窥破得心思,一手作拍拭裙上灰尘之状,暗暗点住他的“足三里”要穴,如此一来,便是腿股亦然酸涨不堪。辛芙见他呲牙咧嘴,甚觉有趣,嘻嘻一笑——
辛英低声说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一切俱是依我的心意,任意宰割,再要挣扎,徒然无功,还是省省自己的气力吧!”——
陈天识心中惊惧无比:“向闻女子尽皆温柔可人,她为何独独例外,这般的狠毒,就如同凶神恶煞无二?”——
门外石英叫道:“若是依凭我以往的性子,既然伤了我的儿子,那可是极大地罪过,只是我多年来吃斋念佛,最是反对连坐株连之事,所以今日只叫你儿子喝下这肾气凝结散,从此三月,便是一般的不为不举,之间可否婚配?生下后嗣半儿,皆看他自己的造化。三月之后,浑身气血逆流,必死无疑。”——
胡中全呸道:“石帮主,你儿子在留香院中胡作非为,辛公子见义勇为,出手稍稍重了一些,也是甚合武林正道的规矩。你又何必斤斤计较,非来报仇不可?”——
便看一人在空中翻着两个筋斗,飘然落在厅前,冷笑道:“原先我以为胡金刀尚称得上是一个人物,今日观之,满口胡言乱语、狗屁熏天,委实也是龌龊无赖之人。”此人身高体阔,满脸络腮,甚是雄壮——
胡中全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石英哈哈大笑,道:“辛家的大少爷是在哪里遇上我儿子的。”胡中全愕然一怔,道:“自然是在留香院中。”石英哼道:“是么?辛公子既然是正人君子,为何要到这粉头裙钗、流莺嗲语之地?莫非与小儿一般,也有宽袍解带之好?”——
胡中全啊呀一声,道:“他,他却不同,只是,只是…”支吾半日,终究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陈天识心中颇为开怀,暗道:“不错,这辛家庄最是天下第一的卑鄙无耻之地,辛老贼本是如此,他的女儿亦然如此,那个不争气的宝贝儿子好色成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胡思乱想,手臂陡然一阵酸疼,不觉挤眉弄目,眼泪便要流淌下来。便看辛英满脸促狭,紧紧按住穴位,低声道:“小贼,你暗暗窃喜,却不知今日逢厄,竟要替我那不成器的大哥受过。”——
辛信神情惶恐,道:“石帮主,我儿子少不更事,一时气血方刚,方才犯下了如此过错,还请你大人大量,就此罢手。”——
石英冷笑道:“我绰号‘有仇必报’,可见正是那恩怨分明之人,你说我会怎样?”——
胡中全道:“辛兄,你不用求他,今日有我竭力护卫,且看他有什么本事害人?”——
石英冷笑不已,道:“有趣,有趣,这辛信果真是思虑缜密,滴水不漏,一者请你助拳,尽行阻碍;二者邀得神医救人,以为或能消除这肾气凝结散的毒性;三者请来号称江湖‘民间判官’之三山斋斋主,公告武林,说道你我两家的所有恩怨,皆在今日决一了断,从此再无干系,相互不得上门寻仇。”陈天识暗道:“他是心计极其深黯之人,自然早有准备。你的武功或是高他许多,但论起诡谋暗算,只怕是远远不及。”——
辛英眼波流转,小声道:“你又在想什么?”陈天识对她又厌又气,索性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却看石英背后转出一人,大声道:“帮主,我素闻金刀门门主胡中全刀法卓绝,他是使刀之人,我也是施刀之人,正好一番切磋,精进技艺。”听得当啷一声,此人手指磕弹刀身,大有睥睨桀骜之势,正是黑旗帮之“无怨不记”路大平。石英微微一笑,道:“师弟小心。”——
路大平不以为然,道:“无妨,师兄且放宽胸怀。”此话听在胡中全耳中,甚是刺耳,忖道:“何谓‘无妨’?莫非以为我的武功不及你高强,是以多有轻蔑,还道自己必胜无疑?狂妄竖子,今日定然要给你一些教训,吃些苦头,从此不敢小觑我堂堂金刀门的本事。”冷笑一声,道:“路兄刀法卓绝,我也是久仰大名,可惜一直不曾领教。如今被你抬爱,指名挑战,便是心中畏惧,也少不得要硬将头皮接下。”撇去身外长袍,露出短打精干的装扮,提着刀往前走去,也不出门,便在厅中较量起来——
胡中全恨路大平存心羞辱自己,下手早早凶猛,决不留情;路大平恼他横生阻碍,偏偏强硬出头,也是百般厌恶,刀刀砍斫,直奔要害。斗至十数回合,不分胜负——
胡中全心中渐渐急躁,右手大刀看劈他肩膀不能,手腕一转,变纵为横,锋刃平平向其颈脖削去。路大平不敢大意,吸气挺腰,上半身往后仰去,空出几寸,正好避过。胡中全暗暗窃喜:“他不知我这招‘高山流水’尚有寸劲之妙,以为如此,便可安然无恙了吗?”捉住跟进,刀尖追随戳去——
他正得意间,却见路大平不退反进,低声喝道:“推杯换盏。”右手脱刀,被左手接住,沉肩斜挎,便往自己侧腹袭来,不由大惊,慌忙收势后退,招式自然瓦解——
路大平笑道:“胡门主身法极妙,闪得好快。”上去接连就是连环三刀,被胡中全悉数架开——
石英看了半日,扭头朝身后一人笑去,道:“二师弟,你看大平的招法怎样?”——
陈天识暗道:“此人原来是黑旗帮的二当家。”辛英附耳,喃喃道:“你这待子,见识浅薄,想来不知晓他是谁。他便是江湖人称‘环弓射雕’的缪婳纵。哼哼!其实也是徒有虚名罢了,他又射下过几只雕。”见陈天识依旧闭目,心中大忿。她自幼娇生惯养,庄中上下,见了她莫不殷勤恭敬,刻意谄媚奉承,何曾被人如此轻怠?手指一按一松,忖道:“且看你怎样悠闲。”——
陈天识被她如此捉弄,委实难受,再也按捺不得,便睁眼怒视。辛英颇为得意,轻轻一哼,昂首挺胸。她正是豆蔻年华之时,发育极好,不知不觉,却将女性完美曲线无意展现。陈天识也是钟情少年,一眼瞥去,正落在她的胸脯之上,呼吸顿时为之一窒,竟是忘了挪开。辛英初时不觉,犹自观战,但女儿家天生敏感,疑惑之间,低头探望,不仅羞臊得满脸通红,低声叱道:“你,你在作甚?”陈天识蓦然醒觉,亦然愧咎无比,慌忙扭过头去,胸中砰然不已——
他方自按捺心神,手臂又是一阵酥麻,如狂涛海浪,绵亘不绝,却是辛英气恼之下,用力更为执著。陈天识暗道:“你好没有道理,我看你一眼,也是人之常情,并无旖念歹心,奈何如此报复?”一怒之下,更是盯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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