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清絮玄翼的武侠仙侠小说《她被活活烧死后,摄政王悔不当初云清絮玄翼》,由网络作家“十三朵 ”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清絮知道他在等这枚指托。撇开众人,挤上前去,将盒子递给那高台旁边守卫的金銮卫。“大人,这是王爷惯用的指托,赵管家差奴婢送过来。”金銮卫检查了一下盒子,确认无误后,正要接过,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疏狂轻傲的笑声。“王爷,不如玩点儿刺激的如何?”玄翼淡漠的声音扫过来,“怎么刺激?”“我们战场之上,抬起弓箭全都是以敌人的人头为靶。”“你们京城这种圆靶方靶回形靶……实在无聊,不如这样——”姜小将军随手一勾,指向了台下的云清絮,“你上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云清絮身上,被万众瞩目的云清絮,却觉如坠冰窟。人群纷纷后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云清絮手中的木盒倏然坠地,她缓缓抬头,看向那一身红衣铠甲、刚刚夺取耀世军功,被百姓们称为战神的姜小王爷,姜叙...
《她被活活烧死后,摄政王悔不当初云清絮玄翼》精彩片段
云清絮知道他在等这枚指托。
撇开众人,挤上前去,将盒子递给那高台旁边守卫的金銮卫。
“大人,这是王爷惯用的指托,赵管家差奴婢送过来。”
金銮卫检查了一下盒子,确认无误后,正要接过,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疏狂轻傲的笑声。
“王爷,不如玩点儿刺激的如何?”
玄翼淡漠的声音扫过来,“怎么刺激?”
“我们战场之上,抬起弓箭全都是以敌人的人头为靶。”
“你们京城这种圆靶方靶回形靶……实在无聊,不如这样——”
姜小将军随手一勾,指向了台下的云清絮,“你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云清絮身上,被万众瞩目的云清絮,却觉如坠冰窟。
人群纷纷后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云清絮手中的木盒倏然坠地,她缓缓抬头,看向那一身红衣铠甲、刚刚夺取耀世军功,被百姓们称为战神的姜小王爷,姜叙白。
他指尖遥遥点着她的额头,丰眉俊目中,是一往无前的飒沓英气。
看清她五官时,那桀骜的眼底滑过一丝惊艳。
很快,惊艳淡去,变成笑意。
“如此娇娥,倒也应景。”
他指挥着身旁的亲卫,“你们让她站到那靶子下面,再往她头顶放一只梨子,百米之外,本将军和王爷比赛谁能射中梨子正中心,不漏半点汁水。”
他从旁边装着彩头的铜盆里,随手拿了一只翡翠玉镯,扔给云清絮。
安抚道,“你不必害怕,本将军从不伤自己人,这镯子赏给你,待会儿再给你支百两银子。”
“去吧。”
云清絮看着那滚落在地、掩埋入草的翡翠玉镯,并未俯下身子去捡。
眸中,一片悲凉。
早知命薄鄙贱,原来竟如此轻贱吗?
玄翼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带着淡淡的冷意和杀意。
“还愣着干什么?”
云清絮知道,他认出她了。
麻木地跟着侍卫,云清絮没有反抗,等站到那靶子面前,抬头看向那耀眼的烈日,听着周围欢呼叫好的声音时,她感觉不到半点烈日的滚烫,只觉得浑身冰冷。
……
人群角落,正在和魏王府世子聊天的云清川,看到靶下之人是谁时,面上的笑意与血色顿消。
“清絮。”
他不可置信地凑上前去,发现那真是数日未见的妹妹时,向来冷静自持的他,血涌上发冠。
抬脚便要冲过去——
身后的魏王世子急忙拉住他,“清川兄,你这是干什么!那边全都是摄政王一脉的嫡系啊!”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舍弟知道你一身抱负,不喜交际,也就这两日才开始与我走动,可不管是当初你的救命之恩,还是你的学识才干,舍弟都钦佩尊崇,将你视为知己。”
“今日带你过来,是为了给你介绍这朝堂上的风向,我们魏王府是坚定的保皇党,与摄政王一脉,势同水火,你万万不可牵涉齐中。”
云清川甩开魏王世子的手,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不顾仪态。
“什么摄政王什么保皇党与云某有何干系?”
“若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便是封王拜相又有何用!”
他步履仓皇,冲向靶场。
……
靶场之上,玄翼缓缓带上指托,先姜叙白一步,抬起了他惯用的弓弩。
搭箭、上弦、瞄准。
锋利的箭尖,在日光下,折射处湛蓝的冷芒。
百米之外,云清絮挺直了后背,抬眸看向那箭台上的男人。
他眸中一片死寂,杀意无形。
他瞄准了她的脖颈。
摄政王府坐落在皇宫以北。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曲廊幽径、花香景深。
云清絮跟在虞氏的身后,看着她跟王府下人奉承讨好的模样,只觉得这王府的庭院,愈发深冷。
在京城长袖善舞备受尊敬的虞掌柜,到了这王府,也不得不屈膝讨好。
“爷,不知道绣院往哪边走?”
“我是王府外头商铺的管事,绣院急着要人,今儿带了这绣女,紧赶慢赶给送过来。”
……
就在虞氏跟下人搭话间,长廊尽头忽然传来仆从们奔走相告的声音。
“王爷回府了——”
那原本还满脸倨傲的王府下人,顿时对云清絮两人慌张道。
“快,快避开。”
“这两日王爷心情不大好,可别触了霉头!”
云清絮和虞氏急忙跟着那下人,一起找了廊下的角落,伏跪在地上,只露出弓下去的后背。
不大会儿,便听到密密麻麻的细碎脚步声,簇拥着一人,朝这边走来。
那人步履平稳、足蹑生根,每一次抬脚,袍角厚重的刺绣便也微微扬起,掠出一道冷风后,跟着一起踏下来。
他所过之处,人人生怯,鸦雀无声。
云清絮双手死死抓着地砖的缝隙,听着自己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呼吸。
前世的绝望和今生的畏惧,让她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草丛间有虫蚁爬行,一只蚯蚓顺着她的指尖,往她袖子里钻去。
粘腻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那个绝望的夜晚。
……
渊儿得罪了守门的嬷嬷,嬷嬷为了给她们长个记性,半夜从京郊的庄子里,搂来两筐无毒的蛇。
半睡半醒间,渊儿哭嚎着钻进她的怀里,指着那满屋爬行的蛇躯,吓得当场昏迷。
她虽也怕急,可渊儿在她怀中,她怎能后退。
强忍着那恐惧、无助、与崩溃,挣扎着甩开缠绕的草蛇,踩着粘腻的蛇躯,一步一跌地冲出房间。
自那以后,她每次见到这种长圆形的物体,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惊惧不已。
……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滴落。
死咬着下唇,咬出一片血渍。
袖中粘腻的触感,让她眼前发白,云清絮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可当蚯蚓顺着衣缝爬到心窝处。
当玄翼的一只脚已要拐进下一个院落中。
她还是没能忍住那濒临窒息的恐惧,惨叫一声,将胸口的蚯蚓掏出来,狠狠砸出去。
然后双眼一闭,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头一片死寂。
完了。
她不会被打死吧。
只希望别连累了兄长。
……
如她预料中的一样。
玄翼的脚步停下来。
原本落针可闻的长廊,因他的动作,愈发静谧无声。
空气凝滞低沉,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错。
他略转了身。
狭长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如芒在背。
不等他开口,身旁的管家已骂道。
“哪个院子里的?叫什么名字!”
“躲什么?还不抬起头来?!”
玄翼狭长的眸线微眯,眸中的错愕一闪而过。
他没想到,竟会是她……
昨夜,该温柔些的。
长叹一声,伸手要将云清絮从地上扶起时,才听云清絮道。
“幼年,父母早亡,民女和兄长食不果腹、无处可居,曾沦落荒野住庙。”
“这枚玉佩,便是在庙里捡的。”
玄翼扶她起身的手,顿在半空。
云清絮仰头,“王爷不是说,但凡持此玉佩前来者,您都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吗?”
玄翼深吸一口气,强按住那压不住的杀心。
眸光如剑,刺得她骨骼生疼。
“玉佩是真的。”
“可本王劝你一句。”
“提条件时,最好丈量丈量自己的本事。”
云清絮心头冷笑。
怎么,以为她是想借此嫁入摄政王府要个名分吗?
呸!
那种恶心溃烂的地方,就是再死十回,她都不可能再迈进去!
“王爷放心,民女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她唇角微勾,笑得讽刺。
“刚才王爷给了民女两个选择,一个是五千两银子,一个是入王府为婢……”
“刚才一时选叉,选了前者,如今,想用这玉佩,换成五千两银子。”
“请王爷成全。”
语罢,她伏跪在地毯上,如前世无数次一样,如王府的所有人一样,卑贱地,匍匐在他脚下。
玄翼盯着她背上被杖责留下来的灰尘,迟迟未语。
许久,缓缓道。
“本王可以抬你为侍妾。”
呵……
他轻飘飘一句话,云清絮却疼的心脏都蜷缩起来。
侍妾……
倘若前世,她有这么一个名分,她的渊儿是不是就不会生病,是不是病了也有大夫可救,是不是……就不用在她怀里落寞的死去。
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云清絮埋着头,恭敬的声音,掩饰内心的荒凉。
“王府门庭深冷,王爷金尊玉贵,民女自知没那个福分侍奉左右,还请王爷放民女自由。”
“倘若王爷觉得亏欠……”
云清絮缓缓抬头,定定看着他,认真道:“就赐民女一碗避子汤吧。”
“省的将来……给王爷惹来麻烦。”
她眸中的决绝之意,刺痛了玄翼心脏里的某个角落。
玄翼俯身,一把攥住她的脖颈,眉目之间,是难压的杀气。
“不过是个流离的贱民,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避子汤?你也够胆子想,就你这卑贱之躯,还妄想一次怀孕?”
“不想生是吗?”
“来人——”
他叫来马车外随侍的手下,“去拿碗绝育汤来!”
……
被人掐着下巴灌了半碗绝育汤的云清絮,如同烂臭了的裹脚布一般,被扔下马车。
十张五百两的银票,从那车窗撒下,纷纷扬扬。
行人看见之后,又惊又喜,拥挤着、踩着她的身体,去抢那银票。
一阵喧嚣抢夺之后,发丝散乱,浑身都是脚印和脏污的云清絮,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捏着手中仅存的半张银票,看着头顶那湛蓝的天穹。
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小腹处……痛意翻滚。
血液顺着裙摆,渗了一地。
淌到血的百姓,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死人了!死人啦!”
“附近有医馆,先抬过去!应该还有气!”
云清絮累极,缓缓闭上双眸……
赵管家只觉悚然。
“幕后黑手会是谁?难不成是那群保皇党?”
玄翼嗤笑一声,眸光幽晦。
“就凭他们?只怕没那个能耐。”
“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新帝虽然年幼,但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更没有必要去搞这些小动作。”
“他比任何人都盼望天下升平,百姓和乐。”
“方城之事,原本让其他人与你一同协办即可,你知本王为何要亲自过来?”
赵管家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为何?”
玄翼抬脚往那田垄中走去,背影孤冷而深凝。
“新帝的野心越来越大,想早点儿掌握朝政,本王又不是真的奸佞之臣,怎会巴占着不放?”
“自古以来,科举入仕的学子,都有天子门生的称号。”
“他们由天子钦点为进士、同进士、状元榜眼探花,而后入朝为官。”
“封点他们的人是谁,他们便会自成一派,忠臣于谁。”
“这些年来,每回的皇榜都是由本王和内阁重臣一起钦点,那些入朝的新官们,自然倾向于本王。”
“如今本王离京,科举之事一概不再插手,丢手放权,便是要从这一批举子开始,培养他们忠诚嘉禾帝的心态。”
嘉禾帝,是玄璟渊的封号。
玄璟渊三岁登基,那年为嘉禾元年。
如今,已是嘉禾九年。
赵管家跟上玄翼的步子,叹了一声,眼底尽是感慨,“只盼陛下能理解您的苦心。”
玄翼闻言,洒然一笑,“本王做事,向来只问本心,哪管得了旁人怎么想。”
“算来,今日已是秋闱第三日……”
“本王看过云兄的墨宝和文章,知他才华斐然,此次秋闱试题又偏重实务,是他擅长的部分,他若状态不错,倒也可问鼎三甲。”
“他生的俊美清秀,年纪又轻轻,若进了殿试入了陛下的眼,可能会封他一个探花郎当一当。”
“秋闱的探花郎,向来都是官宦贵族们争抢的对象,就连皇室公主郡主之流,也都抢着要嫁。”
“待他娶了妻子,絮儿便也可以谈婚论嫁了。”
满京城只要他放出话来,无人敢从他的手中抢妻。
想到深处,玄翼看向京城的方向,眼底的憾色一闪而逝。
“离京多日,旁的倒还好,只是不能见她……”
赵管家眼角一抽。
说的跟您在京城就能时常见到云姑娘一样……您还不是只能悄摸摸地听个声音……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可不敢说出声。
迎合道:“小别胜新婚,王爷您走了这么久,想来云姑娘再见您时,也会倍觉亲切。”
“会吗?”玄翼眼底一亮。
又想起一事,“对了,方城这边的纸影戏似乎很有名气,你去寻两个演得最好的戏班子,挑些人进京演去。”
“不必去什么酒楼茶馆,就在大街上沿街汇演。”
“最好是她一出门便能看到。”
赵管家眼角抽的更厉害了,却不敢反驳,恭声奉承,“王爷思虑周详,奴才愿王爷早日愿望成真。”
“嗯。”
玄翼甩了甩袖子,语气染上几分快意。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回去为她挑戏班子吧。”
赵管家:……
……
二十棍打完后,云清絮的唇舌早被咬的鲜血斑驳。
自始至终,无论多痛,她都不曾开口呼喊求饶,更未发出任何惨叫。
苍白的脸,喋血的唇,哀绝地趴在地上,艰难地抬头,看着那少年贵胄的天子,看着那面容绝美一身洒逸长裙的女子。
一开口,血便从唇间涌出。
“二十个数,一个都不差,陛下和郡主是否可以信守承诺,不再断了兄长的手筋?”
她眸中的哀绝之色,痛入骨髓。
让那一身华服的少年,鼻尖酸涩。
狭长的眸光颤动,心底生出不忍来。
他不受控制地退后两步,胸口处像是钻进去了一团蚂蚁,啃食着他的理智。
他甚至有种冲动。
就是立刻冲过去,将云清絮扶起,再传召最富盛名的太医,让他们拿命相抵,将她恢复原状。
这不正常。
玄璟渊告诉自己,他需要冷静一下。
别开脸,不愿再看她那哀绝的眼神,而是看向身旁的林婉如,想从她身上寻到一点安全感。
“沁柔郡主,她确实从头到尾没有呼救,今日便先这样吧,”
“君无戏言,你与朕无需再在此地浪费时间。”
“贡院里的举子们,想来也等急了,不可再科举要事了。”
二十个板子打下去,林婉如心头的气也消了一些。
冷哼一声,眸光落在伏趴在地云清絮身上。
衣衫浸血,发丝散乱,柔弱无力地瘫着,哀苦的好似一只喋血的蝶,可眉眼之中,却如同苇草,柔,软又坚韧。
换个场景换个人,她怎么也要心生三分怜惜。
可看到云清絮摆出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只觉恶心至极。
古代的女子尽是这样,总爱摆出一幅见软柔弱的样子,来让人怜惜。
凡事就不能靠自己立起来吗?
好好想个赚钱的门路,做点儿生意,嫁个普通人过一辈子安安稳稳不行吗?非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活该遭受羞辱。
她是替天行道,早点让这姓云的清醒过来。
“罢了。”
林婉如摸了摸自己袖子上的狐裘,这是今年漠北来的新货,第一个供给了林氏商行,由她先挑。
她挑剩下的,才轮得到京中其他皇亲国戚。
她这样的身份,她往后的如意和成就,是云清絮这样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卑贱之人,拍马都不能及的。
她没必要同她浪费时间。
“今日暂且放过你们兄妹二人吧。”
“往后好好长个记性,收起你们那市侩的模样,踏踏实实做事做人。”
“今日冲撞本郡主之事,暂且揭过,但科举舞弊之事,陛下依旧会亲自过问,查的清清楚楚。”
“朱大人,你可不要徇私舞弊啊……”
被点名的朱成义脸色发黑,强忍着怒意,皮笑肉不笑道:“郡主多虑了,老夫身为长官,自然学不会那公报私仇之事,更不会颠倒黑白,寻衅滋事!”
他是参加过侯府酒宴的。
也知道云氏兄妹攀龙附凤之说,都是无稽之谈。
酒宴上,林三爷已为自己的污蔑和无心之失给云清川道了歉,后来听说还亲自去云府拜遏,陪笑喝酒,以求得到宽谅。
可笑林七小姐竟然如此短见,自恃身份在这里耀武扬威,再次颠倒黑白。
这样的女子,竟然满京都是她温和贤良的盛名?
满京的百姓都瞎了眼吧?
云清絮恍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死死攀着柳叶,哀声道:“谁?什么?”
兄长不让她去找魏王府,诺大的京城,谁还能帮兄长翻案?
“摄政王啊!”
柳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小姐,想到王爷每每提及小姐时的亲昵与信任,只恨小姐反应迟钝。
但她又不能说的太明显,怕唐突了小姐,于是委婉地开口。
“王爷那日留宿在云府,自知给我们惹了些麻烦,所以离开之前特意告诉奴婢,说往后有何为难之事,小姐与公子不便开口的,尽管去找他帮忙。”
“但凡他能做到的,定会不遗余力的相帮。”
“京中若有谁能压天子一头,从他手底下救人,非王爷莫属。”
“小姐放心,王爷是一诺千金的脾性,他答应的事,绝不会反悔。”
就像她跟妹妹当年被王爷所救,王爷允诺给她们一条活路,将来帮她们复仇……
她和妹妹果然在王府之中安然长大,等伺候云清絮满五年以后,也可以在摄政王府的帮助之下,寻找当年的仇人……
“小姐放心!”
柳叶怕云清絮磨不开面子,梗声道:“若您不好亲自上门,给奴婢手信一封,奴婢替您去王府求王爷开恩。”
“不用!”
云清絮像被针扎到一样,猛地甩开柳叶的手。
不用。
不要去求玄翼。
她前世,用两条命的代价,看清了那个残忍的事实。
尊贵如他,倨傲如他,冷漠如他,绝不会因为她的哀求和苦楚,而施以怜悯之心。
前世,她作为他不入流的妾,生养了他的孩子,住在王府之中,还能被他的冷漠活活害死!
今生,要她重蹈覆辙?
她绝不会求玄翼的。
因为她知道,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只会落井下石,在她濒死之事再睬她一脚,绝不会帮她!
“先回去。”
云清絮擦掉唇上的血,忍着后背锥心刺骨的痛,艰难地直起身,踉跄地往那孤零零的马车旁走去。
先回府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再为兄长做计!
……
回云府后,云清絮瘫在那玄翼曾经睡过的竹床上,忍着剧痛,一夜未眠。
后背的淤青,片片见骨,斑驳又狰狞,但好在那行刑的侍卫,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将她的骨头打断。
趴着养半个月,便能正常行走了。
可半个月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一盏冷烛,支在桌岸上,冷烛旁边,是厚如山脊的书册。
那些,都是平日兄长一遍遍翻看的讲义与经籍。
满殿的墨香混杂着萦绕的血腥气,让云清絮眼眶一酸,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三日前,她还跟柳叶满怀期待地坐在那边的软榻上,轰着炉火,为兄长的衣衫里绣上棉做的夹层,盼着他科举之时,能穿着暖意,夜里不受冻。
兄长科举,她虽揣揣,但仍心怀期待。
可谁料,三日后,兄长竟被污蔑科举舞弊,锒铛入狱,还被那少年帝王和沁柔郡主……百般羞辱。
眼泪簌簌滚落。
后背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疼,还有窗外那使劲吹着窗户的冷风,让她绝望又无助。
为什么。
她和兄长兢兢业业努努力力,只为了过的好一点,可为何这些不幸非要找上她们,要夺去她们的活路!
啪——
风声骤大,吹开了那窗户,摆在窗下的那一叠草纸,被呼喝的冷风吹散,纷纷扬扬洒落在地,满室狼藉。
那入殿的冷风,也让云清絮沉重哀绝的内心,冷静下来。
兄长还在牢狱之中等着她营救呢。
她不能这么堕落下去。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忍着后背的疼,穿上了外衫,披上一席黑色的披风,踩着那绘着紫色莲纹的软鞋,下了竹床。
每走一步,疼痛便侵蚀过来,铺天盖地。
走到屋门口时,面色已煞白如血。
如今已是三更天。
柳叶和月牙实在熬不住,已先睡了。
兄长入狱,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的,她们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觉。
云清絮没有吵醒她们,而是走到院子里,遥遥看向了隔壁院落之中,那影影绰绰的灯火。
隔壁的院子,是林三爷的院子。
今夜,隔壁笙歌许久,想来那林三爷又喝醉了。
云清絮眼底没有犹豫,尽是果决。
林三爷虽是庶出,在侯府也不大受宠,但到底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公子,自然有他的渠道和能量。
林三爷每回看她的眼神,她都懂。
那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倾慕。
她不喜情爱,更不喜用情爱做筹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如今兄长陷入绝境,她愿意撕破自己的底线,只为兄长求一条生路。
云清絮转身去自己的厢房内,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块令牌。
这是当初救了长春侯府的小少爷时,孙氏给的答谢礼。
说往后但有难事,尽管去找侯府,侯府看在她救命之恩的份上,必会报答。
她当时晒然一笑,并不在意。
侯府门第太高,她和兄长并不想攀援,这令牌丢了也可惜,所以她便塞进了压箱底处,本以为永远用不到。
谁曾想,有朝一日,她还要靠这令牌来给自己求一条出路。
深吸一口气。
云清絮眼底闪过坚定之色,捏着那令牌,迎着冷风,出了院子,而后敲响了隔壁院舍的门。
她蒙着面,身形纤弱,小厮还以为是今天过来唱曲的戏伶,冲她摆了摆手。
“有什么事等明儿爷醒过来再说吧,满京城都知道我们三爷的规矩,虽然喜爱这些戏曲名伶,惯去捧场作画,可从来不跟这等出身的女子有过多牵绊。”
“这么晚了,您啊,就歇了这份心吧……”
他话里的嘲讽和轻薄,让云清絮眼底滑过一抹难堪。
她不是戏子,更不是名伶,也不是风月场所的卖笑女。
可她此时此刻,所行所作,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买卖的筹码罢了……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燥热的愧意,将捂在手中捂了许久都没有热的令牌,借着朦胧的灯笼,递给了门房。
“我是住在隔壁院子里的云氏,这是侯府赠我的令牌,若林三爷未睡的话,劳烦您通传一声,说有要事……求他相帮。”
云清絮看到玄翼脸上的红疹之后,眉头便皱起来。
只见那俊朗冷硬的侧脸上,从额上到耳后再到脖颈,俱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像中了风毒一样,极为刺目。
一旁的黄氏惊疑道:“哎呀!王爷是不是不能饮酒呀!”
“听大夫说,有些人因为体质问题,但凡饮酒,轻者昏迷长疹子,重者休克危及生命!”
云清絮闻言,面色愈发难看。
玄翼身份贵重,若真在云府出了什么事儿,她和兄长如何担得起!
提出酗酒比拼的是他,如今喝了两坛昏过去的也是他,玄翼今日哪里是暖宅来了,分明是来砸场子了!
可如今这情况,再怪他也晚了,还是尽快将这个麻烦给送走的好。
“你叫我有什么用,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饶是云清絮脾气再好,此刻声音里也忍不住带上恼怒。
侍卫见状,忙苦着脸道:“云姑娘,奴才这就去找大夫,可王爷这会儿情况危急,万一坐上马车遭遇颠簸出了其他意外,那奴才就是赔了这条命都赔不起啊。”
“劳您搭把手,把王爷先扶到里屋歇息,奴才这就将大夫带过来!”
昏迷之人,最忌颠簸,云清絮也知他的为难之处,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寻医吧,我跟黄姐姐将他扶到屋里便可!”
“姑娘心善!那王爷就交给您了!”
侍卫几不可察地给“昏迷”的玄翼使了个眼神,接着脚下生风,一溜烟窜了出去。
云清絮看着满院狼藉,茶碗杯盏散落一地,还有昏迷不醒的玄翼和林从鹤,叹了一声。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早说了她云家庙小,容不下这两尊大神,偏偏他们非要过来凑热闹。
最后一回了,往后绝不可能再在家里办劳什子宴会了。
即便有朝一日兄长高中,顶多也就是使些银子在酒楼里办一场,绝不会邀这些人进家了。
云清絮摇了摇头,认命地看向黄氏,“黄姐姐,您跟我一起把他们扶回去吧。”
“诶!”
黄氏闻言,立刻上手,手刚搭在玄翼肩上,忽然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刺在她的手腕上,如被蝎子扎了一般,逼得她迅速将手收回来。
她后退两步,惊愕地低头,便看见那“昏迷”的玄翼,不知何时凤眸微抬,带着冷意与杀意的眸光,落在她刚才触碰过他的十指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你若再敢碰一下,信不信剁了你的手。
黄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眼底的惊骇。
这……这摄政王根本没醉,他在装醉!
黄氏心思剔透,眼珠一转便知道摄政王装醉的目的,急忙收回眸光,主动走到另一边,掺起了昏迷不醒的林从鹤。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啊!
摄政王低伏演戏要靠近的人,她怎敢横插一脚!
自家夫君往后能不能做官、能不能荣升、有没有官途,那还不是摄政王一句话的事?!
她虽怜爱云清絮,却也知道强权之下,哪里有她们这群升斗小民做主的余地?
对不住了,云妹子,今日只能暂且牺牲你一下了。
黄氏背着云清絮,嗡声说道:“云姑娘,我搀着林三爷,你扶着摄政王吧。”
“院中只有你我二人清醒,不必顾忌太多男女大妨。”
语罢,她俯身将林从鹤扯过来,拖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将人拖出偏院。
冷风,吹动桂花,满院馥雅。
散落的碎黄花瓣,好似纷飞的柳絮一般,黏在云清絮的眼角发梢。
她将玄翼从椅子上拖起来时,那好闻的桂花香,和着她身上细微的酒香,尽数飘散进玄翼的鼻腔。
玄翼深吸一口气,强按住狂跳的心脏。
她将他背起来,半拖着朝院外走去。
收拾出来的几间待客的屋子已满了,待会儿大夫又要过来急诊,云清絮想了想,便将他带到了书房。
她的发丝带着皂角的清香,掠过他的脸颊。
在云清絮看不见的角落,玄翼凤眸微抬,清冷的眸波中,溢满温柔和爱意。
这样的姿势,让他想到幼年时,在山洞里的那些温柔岁月。
他双目失明,看不清路。
手脚上都是斑驳的伤口,不便于行。
她为了让他多晒晒太阳多透透气,常常背着他坐在山洞外的渚石上。
那么瘦弱的肩膀,却非要扛着他,装载了他前半生所有的温柔和爱意。
时光轮转,他不曾想,他如今都变成八尺大汉了,竟然还要耍赖让她背着。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让他垂怜而迷恋的侧脸,他不禁开始幻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背着她……
砰——
房门被撞开,云清絮艰难地将他的身体平放在竹子编织的硬榻上。
竹子凉冷,云清絮抹了抹他脸上的汗,叹了一声,转身又去拥了一床被子给他盖。
可正盖被子时,脚腕处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唉——”
来不及惊呼,云清絮身子一倾,压在了玄翼的身上。
她柔,软的唇,覆在他薄冷的唇上。
唇腔里的酒意,在彼此的呼吸中交织弥漫。
云清絮脸色蓦地涨红,羞愧欲死,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太过慌乱,脚下一滑,整个人彻底栽在他怀里——
“唔——”
前额重重地磕在玄翼的胸口上,听到了他闷声如雷的心跳。
他温暖的体温,带着酒气,像冬日的暖炉一般,将她完全包裹。
不知怎得,云清絮忽然响起二人在酒楼里的那一夜。
刚开始,是极疼的。
她不经人事。
可后头,浑身上下全都是他的气息,他就像一匹不知疲惫的狼一般,索取她的每一寸呼吸。
轰。
脑子快炸开了。
云清絮脸色红的快滴血了。
撑着他的胸口,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连散乱的衣衫都来不及扣好,鞋子只穿了一半,便慌慌张张地从书房跑出去。
刚冲到廊下,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黄氏。
黄氏扫了扫她不整的衣冠,眼底闪过些惊讶。
这……
云清絮接触到黄氏的眼神,愈发羞恼,急忙为自己解释,“不是的,是刚才摔了一跤,我,我……”
越解释越慌乱,到最后,云清絮紧咬下唇,连解释都停了,别开脸便冲进了厨房。
留下一道故作冷静的话音。
“我去厨房端点儿解酒汤来!”
云清川快步进院,到书房看见正在挑灯夜读的云清絮时,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灯光下,云清絮的侧影被剪的细碎而温柔,如梦似幻。
听到兄长的声音后,云清絮搁下手中的笔墨,笑着转眸。
眸光清亮,“兄长,你回来了?”
那一瞬的温暖与关切,让云清川觉得疲惫尽消。
他一边从书箱中取出书籍,一边将那未凉的点心捧出来。
“荣盛记做的豌豆糕,怕明日中秋断货,今日排队抢了最后一份。”
“你素来爱吃这些点心,若饿的话,便垫垫肚子吧。”
“今日怎么这么晚都没睡?”
云清絮笑着起身,接过点心后尝了一口,接着,便像一只馋嘴的猫儿一般,眯起了眼睛。
“果然,豌豆糕还得是荣盛记家的!”
云清川宠溺地摇了摇头,又闲聊了几句后,才问起正事。
“门锁怎么换了?”
云清絮捏着豌豆糕的手指顿了一下,将糕点放下,“兄长,天冷了,我去为你倒些热茶。”
云清絮抬脚就要溜。
“站住。”
云清川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冷下来,“你说谎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忙碌。”
“坐下!”
他指着那椅子,语气带着淡淡的威慑和命令。
云清絮撇了撇嘴,只好坐回原来的位置。
讷讷道:“家里遭贼了,官差说,那锁最好换个新的。”
云清川声音陡然紧张,“进贼了?你有没有事?”
云清絮摇头,安抚他道:“我午时采买回来的时候,官差已在外面候着了,那两个盗贼也抓住了,大部分失窃的东西都已寻回来了,除了……”
她看向书桌的桌角,那几本兄长视若珍宝的朱子讲义,已消失不见。
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久,云清絮的一个眼神,云清川便已猜到因果。
如玉的脸上,倒没有太多失落,而是释然的笑。
“你不担心,那书上的内容,兄长已撰抄了下来。”
“大部分章节,都已可以默诵了。”
“倒不必拘泥那三本书。”
“不过……”
他话音一顿,看着云清絮的眸光有些危险。
“云清絮,这东西你得给我解释一下。”
云清川从书中翻出三页摹纸,摊开递给云清絮。
云清絮瞬间瞪圆了眼。
这,这不是她卖出去的那几张吗?
她当时撰抄,兄长也是知道的,怎么会……
云清川冷笑,“说,你这三本朱子讲义到底是哪里来的!”
云清絮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此事绝不能露怯,急忙咬住口径,“兄长,都说了,这是魏世子给的。”
云清川眉头紧皱,左手拍在那三张摹纸之上,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你还不承认是吗?”
“那你可知,这三张摹纸为兄是从哪里得的?”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心底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总不可能是……
“对!就是魏世子送来的!”
他咬牙切齿,眸光灼灼地瞪着云清絮,将白日里魏临找他的情景一一复述。
“魏兄说,他花三千两银子,寻了个好东西。”
“神秘兮兮地递给我,吩咐我不可在人前拆开,等私底下再看。”
“还说此物对为兄的科考大有裨益。”
“没想到,翻开竟然是你摹写的这三份讲义?”
“云清絮,当初你怎么说的,那朱子讲义是魏世子给你的?恩?”
啪!
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云清絮屏息静气,不敢看他。
云清川冷声道:“今日,你若不说实话便不许睡觉!”
云清絮哭丧着脸,“兄长……今日家中进了盗贼,我有些害怕,明日咱们再聊……”
她转身欲逃,云清川阴恻恻的身后在她背后响起。
“也好,明日我专门腾出一天时间,好好同你聊一聊。”
秋闱临近,云清絮哪敢耽误他的时间?
脚步迈到一半,又不安地挪回来。
坐在刚才的椅子上,眼神一转,想着要不要把这锅甩给姜叙白。
那边,云清川冷厉的音调已刺过来。
“别转眼珠子了,你若再敢撒谎,我就真的生气了。”
云清絮叹了一声,眸光暗淡下来。
双手揪着袖子,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真相。
“是摄政王给的。”
书房,瞬间安静。
流动的空气似要凝固住一半,让人胸口尽是憋闷,心脏压抑难挨。
云清川沉默着下来,眸光晦暗,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握的越来越紧的双拳,泄露了他心底的悲怒之意。
云清絮不太敢看他。
低着头,缩进椅子中,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许久,才吸着鼻子道。
“兄长,我……”
下一刻,云清川蓦然转身,离开书房。
清寂的背影走到院中,月光洒在他的后背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光晕。
他攥着右拳,狠狠砸向院中那遒劲的柿子树,不过几下,便已鲜血淋漓。
云清絮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右手,声音拔高,“兄长!你疯了!”
“下个月便要秋闱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清川看着她那焦灼的眸光,又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自嘲一笑。
“若要你搭下脸求到他身上,这秋闱不考也罢!”
云清絮却红着眼眶瞪他,“你苦读十年,寒窗溽暑,就因为那么一个烂人,你便不考了?”
“倘若他做主考官,你是不是考场都不进了!”
“兄长,不过是几本书罢了,又不是他写的,只是借他之手送过来而已,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人脏,我承认。他手段脏,我也承认。可是这书不脏啊!”
……
隔壁。
站在院中的玄翼,面色铁青。
一旁弓着腰的赵管家也意识到了隔壁兄妹俩争执的对象,正是自家王爷,深吸一口气,不敢多言。
……
“兄长,这不过是他随手送来的赔罪礼罢了。”
“并非我低三下四索求来的。”
“人家王爷挥挥手的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你我又何必在意?”
“若兄长你真的看不惯他,将来便当个好官,当个言官,将他这种贪权贪欲的混账踩在脚底下,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时,才是真的痛快!”
“兄长,你若要往上走,总难免要跟他打交道。”
“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只有捧着顺着才能有几分活路,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兄长你连那么厚的经义都能背下来,你读不透这点人情事故吗?”
……
赵管家感受着身周越来越冰冷的空气,慢慢挪步后退。
他有点后悔今晚过来了。
偷听了这么多秘密……
也不知王爷恼羞成怒后,会不会留他小命一条……
……
“兄长你担心的,不过是怕我栽在他身上。”
“你若不信,清絮现在就敢立誓。”
“我与摄政王玄翼,不共戴天。”
“他毁我清白、坏我身体、伤我心寒,我早已恨他至死不愿跟他有半点纠缠!”
“倘若今生今世,我还跟他有扯不开的关联,对他有半分妄念,便叫我天打——”
碰!
一声巨响在隔壁院中响起。
似是什么东西倒塌了,轰然坠地,烟尘四起。
紧跟着,隔壁院子亮起了灯芒。
云清絮发誓的动作僵在空中。
云清川被这么一炸,也冷静了下来,想到刚才回家时,隔壁院中的异常,顿时给云清絮使了个眼色,二人尽快回房。
……
隔壁。
赵管家看着那轰然倒塌的厨房,看着那滚落满地的砖石和锅碗瓢盆,咽了一口口水。
玄翼的脸色,凝如黑墨,难看至极。
阴亵的眸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战战兢兢地赵管家身上。
“今日若非你过来,怎会有这么多破事?”
“还不滚回王府!”
赵管家知道,今日这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好在,背锅而已,只要不让他担责,万事皆可。
“王爷诸事小心……”
赵管家拱了拱手,正要溜走时,后背又传来玄翼冷肃的声音。
“听说江南方城,最近有蝗灾为祸。”
“马上要秋收了,若蝗灾嚣张,只怕百姓会颗粒无收。”
“明日户部的纪大人会带手下去方城驰援。”
“你也跟着去吧。”
赵管家欲哭无泪,只觉自己倒霉至极。
就听了场热闹,就要把他贬到方城了?
“王爷,近来秋闱……”
赵管家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两句,他这么大的年纪了,山高水远的跑去方城,能不能回来都两说。
可那“秋闱”二字,再次刺中了玄翼敏,感的神经。
他冷笑一声,“怎么,给你胆了,连本王的命令都敢反驳了?”
赵管家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老奴这就回王府整理行囊……”
吱呀。
推门离开。
来时精神矍铄。
走时双目无神。
……
书房内。
云清川眸光尽是警惕。
“隔壁不太对劲儿,接触的人也有些诡异。”
“原本准备等秋闱之后再搬家,省的来回折腾,可我总怕中间出现些意外,到时候避之不及……”
“未央街那套宅子,我已看过了,周围的住户都是读书人,安分守己,没有这等不明身份的江南行商,更不会有盗贼之流。”
“这几天我们收整一下,三日后便搬过去。”
林婉如被赐封郡主的消息传遍京城时,已是秋闱的前夜。
彼时。
云清絮正在清点兄长次日要带进贡院的考篮。
三年一届的秋闱,等开考时,往往已届深秋,棉衣都要用夹厚的,讲究些的人家,已用上了炭盆。
可贡院之中,别说是炭盆了,就连门窗都没有,秋风一起,漏风的砖棚冻的人直打哆嗦。
云清絮买了今年新下的棉花,同柳叶一起,熬了两天两夜,才做出两套成衣来,从里衣到外衫再到鞋袜,皆缝了双层的棉花,摸起来就厚实温暖。
为了防止夜里手冷,云清絮还做了揣手的手兜。
针脚细密处,刚绣好一支暗纹的竹节,便听到外头月牙活力满满的声音。
“小姐!姐姐!街上热闹极了!”
月牙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棉裙,头顶两侧,扎了两个圆溜溜的发髻,别着手编的柿子线团,看起来娇憨可爱,不像是下人,像是小户人家受宠的幺女。
她手中抓着一把从外头抢来的糖果子,往自家姐姐的手上一塞,用帕子擦了擦手,跪坐在云清絮身旁的褥子上,双眼亮晶晶的。
“小姐,外头敲锣打鼓的还以为是什么婚嫁喜事呢,却没看到婚车,只看到了皇宫里头的太监,那太监乘着轿子被长春侯府送回宫中,路过了咱们这儿……”
“长春侯府的下人们捧了斗篦,里头装满干果和糖稞子,走一路撒一路,说是他们府里的七小姐,深得太后喜爱,如今被封为异姓郡主呢!”
“似乎,叫什么沁柔郡主……”
“小姐,那可是正三品的郡主欸!据说还有专属的封地!林七小姐的命怎么这么好啊!”
云清絮一时不察,针扎在指尖,晕出一团血滴来,蔓延到正在缝制的手兜上,那一团暗青色的竹叶,被染上一层血芒,看着极为不详。
她急忙收手,将指尖抿到口中,任血腥弥漫唇腔。
眼神,却带着一丝怅惘,一丝迷茫。
是啊。
林七小姐的命,向来是极好的。
前世她零落成泥时,满京都是这位林七小姐的盛名。
说她开天下女子经商之先河,为天下女子所不敢为。
说她姿容盛雪绝色无双,想要求娶她的公子哥,从江南排到京都,无数文人墨客为她写书赋词,歌画她的传奇人生。
就连她的渊儿,只见了她一眼,便念念不忘,在许多个夜里,烧的迷糊的时候,窝在她的怀中说。
“娘,可不可以让仙女姐姐,也当渊儿的娘……”
后来,骄傲横肆如玄翼,也为了林七小姐地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十里红妆,满京喝彩,只为娶她进府。
而她和渊儿,则无声无息地葬灭在那冰冷的后院……
柳叶察觉到了云清絮的怔然和失态,瞪了月牙一眼,示意她少说两句,而后赶紧接过她手中的针线,打岔道。
“还差几针,让奴婢给补上吧,明日公子便要赴考场了,如今万事都没有公子的科举重要。”
“小姐,您再检查一下吃食和笔墨,看看有没有疏忽遗漏的。听说明日贡院那些官差们,一个个冷面无情的很,但凡出现文书字迹,无论跟考试有没有关系,都以作弊来论,千万马虎不得。”
云清絮果然被她说服,撇去心头的杂念,忙继续为云清川整理起了考篮……
次日一早,天刚擦亮,空中飘起了微雨,雨丝散漫,吹湿了云清絮的发丝。
她跟着兄长一同坐上了往贡院去的马车。
坐稳了,马车辘辘朝贡院驶去。
云清絮看着兄长冷硬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眼睑下的淡淡黑青之色,眼底一酸,险些要落泪。
秋季总容易伤怀。
更何况是在雨天。
这么多年,她跟在兄长身边,看着他十年寒窗熬成雪,两袖清风只有书,熬空了岁月,熬坏了双眼,从那苦冷的县学,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来到天子脚下,等待着临门一脚,踏入了鲤鱼跃龙门的池子里。
这条路,兄长走的太难了。
前世,她贪图王府的那点名利富贵,怀着身孕被困在王府,秋闱那天磕破了头,也没办法来送兄长一程。
甚至……还在兄长中了进士之后,害的兄长死无全尸……
两世的遗憾,今朝,终于能一块弥补了。
她把点燃的暖炉塞进云清川手中,别开脸,不让云清川看到她发红的双眸。
只是声音里,却难掩哽咽。
“等到了地方,不必急着下车,辰时才开始入考场,外头风冷雨大的,别吹凉了。”
“会试要考七天五夜,第三天晚上能回家休息一晚,到时候我跟柳叶会过来接你。”
“给你装吃食的那个食盒,是同春楼新出的款式,专门为科举备着,不仅装的食物多,食物掏空还能直起来做个挡板。”
“如今下了雨,正好能挡起来防止雨水喷溅。”
“我也没参加过科举,也不知阅卷的大人都是什么规矩,但想着,兄长无论会不会,填满了总不会出事……”
云清川没有接那暖炉,反而又塞回她手中。
温声道,“我火热,用不着这东西,你自己暖着,省的着凉了。”
云清絮手摸着那温热的暖里,心里有些懊恼。
早知道烧两个好了。
她有许多要交代云清川的话,云清川自然也不放心她。
看着外头迷蒙的天色,他声线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这几日,无论外头发生什么事,都不必理会。一切等兄长出来再说,知道吗?”
他怕玄翼和林从鹤贼心不死,见他不在家便骚扰絮儿。
这群京中的权贵们,做起事儿来半点体面和脸面都不顾。
“尽量别出府,有什么事儿,便让柳叶和月牙去代办。”
“耐心等着,兄长出来去南街给你买你最爱的桂花糕。”
云清絮乖巧的点头,一一应下。
……
铛铛铛——
钟声响了七下后,云清川辞别云清絮,提着贡篮进了入口处排队。
鸭青色的长衫,虽然厚重,却并不显得臃肿。
人潮渐渐将他淹没,看着他缓缓消散的身影,云清絮不知怎得,心底涌出一种慌乱和不舍来。
摇了摇头,撇去那点突如其来的心绪。
雨水已停,她抬手伸向半空,只接到了一捧尘雾。
云清絮不敢抬头。
一旁的虞氏咬了咬牙,挺身而出。
“奴婢是芳华阁的掌柜,带绣娘过来做功,是为了那面双面绣……”
太后寿宴,摄政王府准备进献一副双面绣。
用金丝银线织成,正面绣万里江山图,背面绣十里长街的众生百态。
为了这副双面绣,摄政王府半年前就开始准备。
可临近结束时,几个绣女染了眼翳,不能继续,只好临时招工。
但会双面绣的女工少之又少、遍寻不到,工法和手艺又不能速成,绣坊那边找过管家多次,管家对这事早有听说。
如今,这惹了动静的人,竟是绣坊那边急要的。
赵管家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怎么了?”
玄翼的声音尽是冷意。
赵管家急忙将双面绣之事解释给他听。
他长眸眯起,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光在虞氏、云清絮、还有那守门的侍卫身上扫过。
最后停在云清絮背上。
云清絮只觉一柄利剑横在头顶,浑身起一层寒意。
“宫里的事,自然要紧。”
一旁的虞氏听到这话,微微喘了口气。
可旁边的云清絮,却不那么乐观。
两世的记忆告诉她,这位王爷小肚鸡肠又难缠……
果然。
他话音一顿,淡淡地说。
“既是用手,那就护好这双做活的手。”
“杖责十棍后,抬去绣院。”
虞氏面色大变。
云清絮却舒了口气。
她就知道进了这摄政王府绝没有好事,果然这每日十五两的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但比前世强。
前世经常挨了杖责后,还要被遍体磷生地扔到冷苑中饿上三日……
在赵管家眼神示意下,云清絮压着嗓音,伏跪在地。
“奴婢谢王爷宽宥……”
玄翼眸光凝住,盯着她清瘦的后背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想起还有要事,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
被拉近刑房行刑时,行刑的侍卫安抚云清絮。
“放心,赵管家吩咐了,只是走个过场。”
云清絮不太明白。
杖责还能走过场?
可等她趴在那老虎凳上,挨了两个虚张声势的板子,感觉到微微胀痛的后背,再想起前世每一次杖责都几近骨裂的痛意时,她才明白,什么叫走个过场。
十棍子下去,雷声大雨点小。
她下了老虎凳,还能正常行走。
侍卫一边收拾刑具,一边低声安抚。
“你是住在外头的良家女子,来王府做个活计而已,咱们得了赵管家的吩咐,肯定得手脚轻省些。”
“像咱们王府里犯了错的下人,也会下手轻些,大家共同伺候着主子,不彼此照应,这路该怎么走?”
他笑着说完,还从背后的箱笼里拿出一罐疗伤药,递给云清絮。
“回去让人帮你抹在后背上,几天便好了。”
云清絮接过那疗伤药,屈膝道谢。
没有人看到她低头时,眼底那冰凉的哀色。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杖责,前世她每次都是被打的鲜血淋漓,不省人事,渊儿抱着行刑的侍卫哀求,却总被一脚踹走,哭声回荡在她浑浑噩噩的梦中。
今生,一句良家女子,便揭过所有。
未踏入王府前……谁不是良家女子?
回到荔枝巷后,云清絮彻底老实下来,在家中安心静养。
那日在摄政王府发生的桩桩件件,如浮云一般掠过,她与兄长都没有再提起,达到了一种奇异般的默契。
这样也好。
云清絮一边洒扫着院子,一边回想这一个月的平静生活。
这个月,那位魏世子每隔三日,会将大夫给她换药,她也在交谈中得知,兄长于这魏世子有救命之恩。
为了报答,魏世子要赠与他们几套房产,两间铺子。
都被兄长断言拒绝。
最后好说歹说,拿了五百两银子,往后双方都不再提这救命之恩。
可那魏世子是个仁厚的。
趁兄长不在时,悄悄给了她一个王府的令牌,承诺她,以后有什么难为之事,尽去王府找他,他必会竭尽全力帮扶。
云清絮为了安抚他,收了那令牌,但心里打定主意,绝不会求上魏世子。
科举越来越临近了。
这个月,兄长每日辰时外出,巳时回家,白日尽待在长安街的书屋之中,听那儒士讲些经义,夜里则点着灯烛,苦读到深夜丑时才歇息。
她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去劝。
寒窗苦读十余年,马上便要进入科举的最后一场了,很多基础不牢的考生,都已经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
她只能每日为兄长熬一盅鸡汤,为他补补身体。
好在有那五百两,他们的日子宽裕多了。
将院子里的落叶洒扫干净后,云清絮仰头看着那已经结了青果的柿子树。
这是宅子的上一个住户种的,那住户住了十几年,家中儿子赚了钱,购了新居,迁去北城了。
说明这宅院风水不错。
“咚咚咚——”
敲门声在外头响起。
云清絮以为是隔壁庄婶子来找她聊天,没想到,竟会看到一身罗裙的虞掌柜。
虞掌柜衣衫华美、遍身绫罗、头上插了好几把宝石簪子,与这冷清贫瘠的荔枝巷格格不入。
看到虞掌柜,那些快被淡掉的记忆涌上心头,云清絮一时愣在原地。
虞掌柜却笑得明媚。
“到底也是熟人一场,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云清絮这才反应过来,推开门将她迎进院中,又去厨房取了刚煮好的大麦茶。
茶水倒进粗陶碗中,云清絮捧给虞掌柜。
“秋天到了,喝这个降火。”
“有些简陋,您也别怪罪。”
“不知您过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虞掌柜笑着接过陶碗,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从怀里拎出一袋银子递给云清絮。
“喏,这是你的工钱。”
云清絮不敢去接,“这也太多了……”
而且,当初玄翼放了狠话,说她若立时离开,不仅工钱不给,还要扣敛她爽约的钱……
虞掌柜强塞进她手里,笑着道:“这不是王府给的,这是太后娘娘赏的!”
对上云清絮惊诧的眼神,她解释道:“太后娘娘很满意那件绣品,按着人头给了赏赐,主绣她把你的名字也报了上去,所以这赏赐也有你一份!”
“三日前这银子就送到芳华阁了,可我这几天有些忙,今儿才得空给你送来。”
银子落手,沉甸甸地让人心都跟着安稳下来。
云清絮实在没办法把到手的银子推出去,忍了忍,起身,向虞掌柜行了礼。
“若非当初您提携,也没有这个机会——”
“妹子!”
虞掌柜赶紧将她行礼的姿势拦住,苦笑不已,“你可别跟我客气。”
“你这胳膊上的伤口都还没好呢,银子跟我有关,这无妄之灾也跟我有关啊!”
“早知你同王爷有旧,我也不敢将你邀进去……”
再听人提起摄政王,云清絮发现,她心头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没有崇拜和依赖,更没有畏惧和恨意。
极为平静。
就好像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
她摇头,认真地看着虞掌柜,“您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如何敢跟王府搭上关系?”
“往后这话可千万别提了,那等尊贵的人物,不是我们能攀扯上的。”
虞氏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最后,有些感慨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各行各的。”
“而且,你兄长马上就要参加秋闱了,若他等得个进士出身,就能外放谋个一官半职,到时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了,自有你的锦绣姻缘。”
提起兄长,云清絮眼底也带了笑意。
似是给兄长鼓劲一般。
“是呢,兄长……一定能考中的。”
……
离开荔枝巷后,虞氏并没有直接回芳华阁,而是拐到了另外一处暗巷之中。
那暗巷尽头停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黑木打造的,看着便生冷坚硬,好似铜墙铁壁。
虞氏走到那马车旁,隔着帘子对里头的人复命。
“王爷,银子已送过去了。”
车厢内是许久的沉寂。
就在虞氏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低,准备再重复一遍时,听到车内冷硬的声线。
“她怎么说?”
虞氏如实答复,“她说谢太后娘娘赏。”
车厢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提起过本王吗?”
虞氏眸光动了动,想到云清絮那养了许久都未恢复的惨白面色,还有那手臂至今未痊愈的伤口,心中不忍。
说了善意的谎言。
“她说,她这一生不愿入王府侯门半步,只想嫁与普通人家,过安稳的一生。”
“这应该……是她最大的期望了。”
这次,车厢内是比前两次更长久的沉默。
“行了,你回去吧。”
“此事办得不错,芳华阁便交给其他人打理吧,以后你去赵管家身边,给他做下手,管理王府在京中的产业。”
虞氏又惊又喜。
从一个芳华阁的掌柜摇身一变成为赵管家的副手,她在王府、在京中的地位,和以前岂能同日而语?
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
她知道以自己的资历和本事,绝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恭眉敛首,问道,“王爷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玄翼的声音沉静而冷寂。
“她旁边那家院子里住的是谁?”
虞氏早打探过了,“是做吃食生意的,一家人,五口都住在里面。”
“买下来。”
玄翼话音落下,车前马儿扬蹄,漆黑的马车缓缓移动,离开这狭长的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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