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溪的公司放出一条完整的会议记录,音频里他亲口说:“就按你们说的做,那个面馆老板的谣言……我配合。”
公司斥责郁川身为艺人品行不端,竟然为了炒作配合不安好心的工作人员放出谣言,让公司蒙受了好多损失。
他们主张郁川赔钱,赔为了平息谣言的费用,也要赔天价解约费。
而郁川……听说他为了还钱,跑去送外卖,发传单。
后来做了无数兼职还是还不上,就在酒吧做陪酒。
有粉丝心软资助他,他照单全收。
遇到有人想要合影,也能面不改色地伸手说一万元一张。
他一张一张地数着钱,对心碎的粉丝说,自己就是这么个爱钱的混账。
他好像,从内到外,彻底烂了。
记者围堵他的那天,大雨倾盆。
郁川站在闪光灯中央,身上还贴着皱巴巴的侍应生服,好像一只丧家犬,落水狗。
面对“忘恩负义”的质问,他只回了三个字:“我活该。”
无论记者再怎么深挖,他只是闭口不言,发动了自己的电车,渐渐消失在雨中。
谣言从一边倒向另一边。
曾经骂过我的人开始可怜我,在网上骂郁川是没有良心的渣男,帮我打抱不平。
而我只是安静地点开郁川的微博,按下了那个取关键。
没有人再找我的麻烦了。
我的面馆重新挂上了招牌,是陈潇订制好帮我挂上的。
自那之后他总有事没事来这转一圈,每天巡逻结束时会来吃面。
有时带着一把糖,有时带着一捧沾着露水的鲜花。
冬天的时候,他扑落一身细雪,给我带了一兜烤红薯。
他掰开一半金黄的红薯递给我,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
我正要接过,却听见他轻声问:“以后的每个冬天……都能这样吗?”
手指在空气中微微一颤。
陈潇笑了笑,将红薯塞进我手里:“没关系。”
“我可以等。
反正……抓坏蛋要一辈子,等你也一样。”
之后又过了几个春天。
我收到了一封信。
其实也不算信吧,里面只有一摞厚厚的钱,信封上写着:“面馆扩建费。”
熟悉的字体力透纸背。
数了数,里面的钞票有零有整,整整齐齐地码着。
正好是当年,郁川说以后要赚大钱给我开连锁店时,我随口胡诌的数目。
而这几个月,面馆生意红火,新的分店今天马上就能落地了。
我轻叹了一口气,想着再给郁川寄回去。
手机却突然振动,各大平台都在推送一个爆红的直播链接。
我皱眉点开,突然蹦出的画面里,郁川瘦得厉害,西服空荡荡地挂在肩膀上。
他正平静地讲述着几年前的真相:“季辰溪第一次见我,说我长得像她早逝的弟弟。”
镜头前他翻开一份合同。
“她答应我只要签这份选秀合约,她就帮我姐解决高利贷。”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哪来的高利贷?
不是早就还清了吗?
“后来才知道,她是骗我的。
那些讨债人是她雇来演给我看的。”
郁川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的时候,再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她要我当情人,我不从。
她就用我姐的面馆,还有我姐的人身安全威胁我。
所以我才答应配合他们。
那段时间关于我姐的谣言全都是假的。
采访时的话术也是季辰溪逼我背下来的。”
他垂着眼,无意识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我之前也打算一直忍下来。
但是……”他突然抬起头,对着镜头微笑。
就像透过屏幕,对着我笑一样。
“不想让你再受伤了。
所以我和公司提了解约。
就算天价违约费,我也愿意自己承担。
一直都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那些粉丝找你麻烦的时候,其实我就在对面。
我在网吧守了一晚又一晚,但我……始终没有勇气去见你。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了。
但是。
我真的很喜欢……你做的阳春面。”
直播突然开始卡顿,郁川的脸变得一帧一帧,像被人强行干预。
在直播彻底断开前,他眼眶微红,一滴泪从眼角滴落在合同上。
“那笔钱不要退给我,就当是送你的新婚贺礼。”
“但我不想说新婚快乐。”
“林晚秋。”
“祝你生意兴隆。”
直播画面戛然而止,面馆外的市井喧闹声渐渐清晰。
我抬头望去,陈潇正站在梯子上调整分店新牌匾的角度。
春日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那四个烫金大字上跳跃。
“潇秋面馆”。
“晚秋,”他回头冲我招手,“来看看歪不歪?”
“来了。”
我将那个装满钞票的信封轻轻放进收银台最底层。
推门时风铃轻响,阳光正好洒在陈潇和我对视的笑脸上。
郁川。
虽然不能原谅你,但是,谢谢你。
至少,那十年里,我还是很快乐的。
人不能停留在过去,我要奔往新的未来了。
祝我生意兴隆。
也祝你,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