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霍凌惜褚缚时的其他类型小说《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由网络作家“霍凌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趁着老管家震惊愣神,霍凌惜笑了一下,举步走进了凌家大门。老管家反应过来忙追上去:“大小姐……不是,小小姐,你不能就这么进去,小小姐,请等等……”奈何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根本追不上霍凌惜。凌家的寿宴办得很盛大。比预想中盛大太多。按照凌家的预想,即便递出去很多宴会请帖,真正能到场的估计都没有一半。但今天,凌家递出去的请帖邀请的宾客除了极少部分本就很少会在这种宴会上露面的人,其他几乎都到场了。宴会现场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大家居然这么给面子,凌老爷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彼时凌老爷子正在和一群老友说话。凌老爷子的老友,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京市能叫上名号的大人物,江家的老爷子也在其中。各家长辈出席宴会,自然少不得要带上自家出色的晚辈,是老...
《失踪十年后,大小姐回来了霍凌惜褚缚时》精彩片段
趁着老管家震惊愣神,霍凌惜笑了一下,举步走进了凌家大门。
老管家反应过来忙追上去:“大小姐……不是,小小姐,你不能就这么进去,小小姐,请等等……”
奈何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根本追不上霍凌惜。
凌家的寿宴办得很盛大。
比预想中盛大太多。
按照凌家的预想,即便递出去很多宴会请帖,真正能到场的估计都没有一半。但今天,凌家递出去的请帖邀请的宾客除了极少部分本就很少会在这种宴会上露面的人,其他几乎都到场了。
宴会现场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家居然这么给面子,凌老爷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彼时凌老爷子正在和一群老友说话。
凌老爷子的老友,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京市能叫上名号的大人物,江家的老爷子也在其中。
各家长辈出席宴会,自然少不得要带上自家出色的晚辈,是老一辈的“相互攀比”,也是给小辈拓宽人脉。
江家唯一拿得出手的小辈江呈就被江老爷子带在身边。
客人带了小辈,主人家自然也要派出小辈来陪同招待。凌家没有拿得出手的小辈,就将霍家的霍云溪和霍凌永叫了过来。
几人正相谈甚欢,霍凌永突然出声:“外祖父,姐姐都不见几天了,您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您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姐姐吗?”
周遭的谈论声戛然而止。
静得可怕。
众人去看凌老爷子,只觉得他此时的表情相当精彩。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又转向霍凌永。
十五岁的少年,样貌极好,白色的西装,打着领结,像个小王子。可惜行为却像个小恶魔。
能想象吗,霍凌永是笑着说的这个话,说完仿佛没察觉到气氛不对一样,眉眼弯弯笑得乖巧又无辜。
霍云溪和一旁看戏的江呈目光落在霍凌永脸上,总觉得他这副诡异的样子很眼熟,转念想到是在他姐姐霍凌惜身上看到过。
众人看着霍凌永。
不是说霍家的小儿子身体虽然不好,人却很聪明又乖巧听话吗?
就这,乖巧听话?
还有,霍家那个流放十二年刚接回来就失踪的女儿,今天凌家的寿宴来这么多人,又有几个不是冲着她来的呢?
倒不是冲着霍凌惜这个人,单纯是看戏的心作祟。
最近圈子里关于霍凌惜的传言太多,就连诸如江家老爷子这样的老家伙都被惊动了想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更遑论那些年轻人。
不怪凌家今天的寿宴这么热闹。
不过比起年轻人单纯是好奇霍凌惜的事,像江老爷子这样的老家伙就是冲着看凌老爷子笑话来的了。
最优秀的女儿留下的独女、他的亲外孙女不知所踪,凌建邦居然还有心情大办特办寿宴。这事搁在别家,便是和外孙女没有一点感情,碍于颜面为免别人说闲话,都不该在新归家的外孙女不知所踪的时候大张旗鼓举办寿宴。
此时许多人看凌老爷子,都觉得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凌建邦不是没想到这些,尽管明白在这个当口寿宴不宜办,但他还是不想取消。
其一,凌家需要这样一个场合去接触其他人,如果能借此机会谈成几个合作再好不过;
其二,凌家已是日簿西山,但凌建邦不愿承认,他迫切地需要向世人证明凌家辉煌依旧,他的寿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要寿宴办得热闹,有几个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亲临贺寿,这个寿宴就达到了目的。所以凌家寿宴的请帖发出去很多,不管是底蕴深厚的世家还是初出茅庐的新贵,都能收到一份。
凌建邦料到会有人在寿宴上以霍凌惜的事拆他台找他茬,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这个拆他台找他茬的人会是他的亲外孙。
霍凌永这两年愈发不对劲,凌建邦早就觉察到了,不过他只当霍凌永是到了叛逆期性子变得古怪些,其实还是那个听话对他敬重又孝顺的外孙。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霍凌永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他不会不知道他公然说出这样的话会导致什么后果。
可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像是疯了。
“阿永,你在说什么,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凌建邦到底是经历过许多的人,很快就恢复镇定,面上没有一点失态。他看着霍凌永,眼神逼人。
霍凌永对他的威胁仿若未觉,眨了眨眼:“我说,姐姐失踪好几天了,外祖父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姐姐吗?”
他竟真敢说!
这孩子真有大家说的那么聪明吗?
可他如果不聪明,应该也不会在身体不好精力不及他人的情况下,还能在年仅十五岁就跳级到了高二。
“阿永,乱说什么!”
这里聚集了这场寿宴最有头有脸的一群人,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其他人察觉。正挽着霍凯龙的手与人交谈的凌若倩当即拉着霍凯龙往这边来,太过着急,都没有和其他人打声招呼,非常失礼。
“父亲别见怪,诸位长辈别见怪,大家别见怪,阿永就是太担心他姐姐才说了胡话。这几天确实联系不上小女,霍家和凌家都在找她,能找的关系能问的人都问过了,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如果在场诸位谁有小女的消息还请相告,霍家和凌家感激不尽。”
这话当然不是凌若倩说的,而是霍凯龙。
霍凯龙又说:“在这个当口,老爷子确实没什么心情庆贺寿辰,奈何寿宴是早就定下的,请帖也早就发出去,如果临时取消,难免有怠慢诸位的嫌疑,是以我们两家商议还是决定如常举办寿宴。想着寿宴上人多,或许有人会有小女的消息也不一定,再不然……”
“再不然如果小女失踪这几天只是她的恶作剧,或许她外祖父的寿宴她会露面。小女从小就很黏着他外祖父,又时隔多年没见,她如果没事,应该不会缺席她外祖父的寿宴。”
“爸爸还真是了解我。”
高跟鞋的声音一声一声传来。
混着宴会上的轻音乐,优雅又突出。
有一人走进宴会场,笑容明媚。
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霍凯龙和凌建邦脸上,“多年不见,大家好呀。”
包括霍凯龙和凌建邦在内的不少人都变了面色,盯着眼前这个刚走进宴会场的人,或震惊或怀念或惊恐。
当然,这些表情更多是出现在年长一些的人身上,小辈们则更多是好奇,对霍凌惜这个人的好奇。
至于年长者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然是因为霍凌惜那张脸以及她精心准备的衣着打扮。
“小小姐,你不能……”
老管家终于追上来,却发现来不及了。眼前的情形已经不是他一个管家能掺和的,闭了嘴,默默退到一边。
宾客中有人小声议论。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看到霍凌惜后好多人反应都有些大?”
“很正常吧,我看到她反应也很大。说好的乡下土包子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呢,就她这孤身出现在宴会场面对那么多大人物都面不改色的胆量,像是胆小怯懦吗?还有别人都传她什么越长大越蠢笨,连续考三年高考都考不上,我只想说有这张脸在,她是蠢笨还是聪明应该也没那么重要了吧。只能说不愧是大美人的女儿,长得真是绝了。”
“确实漂亮。”旁边的人中肯道。
“话说回来,不是说霍大小姐刚回来就被她小舅舅使绊子让司机将她一个人丢在墓园,之后霍大小姐就在这个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陌生的城市走丢了,霍家和凌家找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人吗。难道真像霍总说的那样,她是自己恶作剧躲起来了?”
但凡收到凌家请帖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想要打听点事有的是路子。凌家今天这么大的场子,身为凌家少爷兼凌家目前唯一推到人前的儿子,凌宏却没有到场,稍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得知霍凌惜回家第二天就失踪和她的小舅舅凌宏脱不开干系,免不了同情霍凌惜。不过比起同情霍凌惜,很多人更多是觉得这场戏越来越精彩愈发有看头了。
旁边有个女生不赞同:“谁又能证明霍大小姐失踪这几天并没有遇到麻烦?就算她当真没有遇到麻烦是自己躲起来,我也不觉得是恶作剧。她被人算计,心里有气从而选择用躲起来让人找不到的方式给算计她的人一点教训,我觉得无可厚非。换了是我被人算计,我只会比她做得更过分。”
这话周围的人都没有反驳。
确实,换作是他们被人算计,他们也不会轻易罢休。
“这样看来,这位霍大小姐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说睚眦必报过了,霍大小姐顶多算有仇必报不逆来顺受。”江呈走过来插了一句。
他在女生中的风评不太好,他一走过来,女生们就自动终止了话题,颇有些对他敬而远之的意思在里头。
偏江呈身份又在那里,这里没几个人真敢得罪他。
都笑着打招呼:“江小少爷。”
而后纷纷应和说江小少爷说得极是,心里却都在猜测江呈插这一回嘴帮霍凌惜说话是不是看上了霍凌惜。
不是没可能。
霍凌惜样貌太出挑了。
江呈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不在意。
目光转向人群中最受瞩目的霍凌惜,又抬头朝二楼看去。
二楼一个不算显眼的角落站着一个人,白衬衫黑西装,没系领带,正经中透着一点随性。他脸上戴着的口罩已经摘了,剑眉星目,清冷又不失温雅,下巴上隐隐能瞧见一道淡淡的疤痕。
褚缚时最终还是来了凌家的寿宴。
不是用他自己的身份来,是戴了口罩跟着江呈一起来的,用的是江呈想要来见世面的朋友的身份。
别看凌家和江家都在京市一流世家末端,现在的凌家尚且需要看霍凯龙的脸色,而霍家需要去巴结讨好江家。
可想而知江呈作为江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出席凌家的宴会带个朋友,凌家别说拦,就是连要求对方将口罩摘下来确认身份都不敢。
于是褚缚时就这么戴着口罩大摇大摆走进了凌家。
他虽很少露面,今天来的宾客却也有几个是见过他的。他并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一进凌家就选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待着。
直到霍凌惜出现。
觉察到江呈的目光,楼上的褚缚时瞥他一眼。
江呈轻挑下眉,为免暴露褚缚时,他没有再抬头看二楼,而是顺着褚缚时刚刚的视线将目光又落回了人群中的霍凌惜身上。
霍凌惜一身做工精细的长旗袍,旗袍上是红色的鸢尾花图案,精心盘起来的头发上簪着的也是一支红色鸢尾花图样的簪子,耳环项链皆是同系列。
江呈不知道霍凌惜这身打扮有什么特别,但从那些长辈的反应来看,她这身打扮应该是很特别的。
特别到让好多人都失了态。
“你、你、你……”
凌建邦盯着霍凌惜,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深吸口气,话才勉强顺畅出口:“你为什么作这样一身打扮?你是故意来气我这个老头子的吗!”
“惜惜,你……”
比起凌建邦的震惊后气愤,霍凯龙震惊过后则是眼睛一亮,一瞬不瞬盯着霍凌惜看,像是在透过霍凌惜看向某个他怀念的人。
“惜惜,你怎么会穿这身衣服?你又怎么会知道这身衣服?我记得家里并没有任何关于这身衣服的照片或视频记录。”
凌家大小姐兼凌家继承人凌翡的成人礼办得很盛大。
彼年霍凯龙二十岁,还是个初创业的大学生。借着小有成绩的公司结识了一个京市的世家子弟,走了这位世家子弟的关系得以来到凌家参加凌家大小姐的成人礼。
少女自信美丽,万众瞩目。
落在人群中的霍凯龙眼中,一眼万年。当即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靠近这个圈子,然后去追求这个天之骄女。
霍凌惜笑着看了眼霍凯龙,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先回答凌建邦:“外祖父可真聪明,一说就说中了,我就是故意来气你的。”
不顾凌建邦沉得难看的脸色,继续说:“外祖父,这么多年不见,你见我的第一面不是关心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不是关心我失踪这几天有没有遇到危险,而是开口怒斥质问我,可真叫人伤心啊。”
嘴上说着伤心,脸上却不见一点伤心。
她往前走两步,站在凌建邦面前,“外祖父,今天是你的寿辰,爸爸给我的零花钱都被我花光了,没钱给你买寿礼。我思前想后,想着我和我妈妈长得像,索性扮作她的样子来给你祝寿,就当是给你的寿礼了。”
“我听说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外祖父格外宠爱她,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打听到我妈妈当年在她成人礼时的衣着打扮,然后照着一比一还原。怎么样,看到我,外祖父是不是很惊喜?”
别说凌建邦本人了,就是在场其他人听到霍凌惜这一番话瞧着霍凌惜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都是一脸震惊。
这是来贺寿吗?
是来找茬的吧!
“惜惜,你在闹什么。”
霍凯龙像是终于从恍若看到故人的情绪中回过神,沉下了脸看着霍凌惜,语气透着不满。
循声看过去,霍凌惜笑了笑,说:“我这身打扮出现,外祖父惊不惊喜我不知道,我看爸爸是很惊喜的。爸爸是不是从我身上看到了我妈妈的影子?”
霍凯龙凝视着她,不说话。
霍凌惜也不在意,说:“从我身上看到我妈妈的影子就对了,爸爸知道我消失这几天去了哪里吗?偌大的京市想藏一个人不难,但想要藏得霍家和凌家一起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就有点难了。爸爸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这几天什么办法都用过,却还是找不到我一点踪迹?”
“你到底想做什么。”
霍凯龙看起来还算平静,微拧着眉,不满却还是压着怒意没有发作,很耐心的模样。
“我没想做什么啊。”
霍凌惜敛了笑,看起来有点受伤,像是被霍凯龙的态度伤到了,“爸爸,我就是想告诉你为什么这几天你们找不到我而已。”
“我时隔这么多年回家,才回家一天就被家里的司机欺负,将我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爸爸不仅不关心我这几天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还一见面就不给我好脸色。爸爸,我真的很伤心。”
她神色如常,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像委屈得快要哭了一样。
霍凯龙看得一愣。
喉咙哽了哽:“抱歉,是爸爸不对。爸爸就是突然看到你这身打扮出现,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初见你妈妈那天,有点不在状态。惜惜,让爸爸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霍凌惜查看。
霍凌惜退后一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微微抬眼看他,笑:“爸爸,我还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这几天你们都找不到我呢。”
说话间,霍凌惜余光瞥见刚刚似要上前来的霍云溪又退了回去。
看了眼落空的手,霍凯龙目光落在霍凌惜脸上,“你说。”
他将手收了回去,看起来并没有因被霍凌惜躲开不让他碰而生气,更像是因霍凌惜对他的疏离感到失落。
“是妈妈来接我了呀。”
包括霍凯龙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话,它对吗?
是能一本正经说出来的吗?
霍凌惜居然一脸严肃,说得极是认真,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样。
“我不是去给妈妈扫墓的时候被司机丢在了墓园嘛,我离开京市这么多年,除了霍家和凌家没别的去处。可我离开太久了,一个人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妈妈就把我领走了。因为是在我妈妈那里,所以你们才会怎么都找不到我啊。”
“你……”
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霍凯龙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她这个话。
却见霍凌惜严肃的认真脸不见,转而笑出声:“我开玩笑的,瞧把爸爸你给吓得。”
冲周围的人笑着说:“大家都别看着我了,继续继续,别被我影响了兴致。”转向霍凯龙和凌建邦,“爸爸,外祖父,你们也别总关注我,我是自己人,别只顾着我反而怠慢了客人们。”
到最后,她也没说她这几天去了哪里为什么霍家和凌家什么办法都用了却始终没有她半点踪迹。
众人就这么目视她一步一步走上楼。
走到一半楼梯,她突然回头,仿佛并没有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一直追随着她,笑说:“外祖父,我妈妈以前的房间还留着吧,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还留着,你去吧。”凌建邦对人群中的凌若倩说:“若倩,惜惜很久没回凌家许找不到地方,你领她去!”
“我、我吗?”
霍凌惜来到走廊尽头无人的角落站定。
脑中全是宋夫人百般维护和霍凯龙漠然视之的画面对照,缓了约莫有两分钟还是没缓过来,心底全是压不住的戾气。
撑着墙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相册和合同掉落在地上。
霍凌惜低头看一眼,原想将其捡起来,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现在急需平静下来,不然待会儿再碰到让她感到不痛快的人,她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将人直接掐死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拿她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响两声对面就接通:“哟,白眼狼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呢。”
对方语气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透着不耐烦,透着厌恶。
这些情绪无疑都是对着霍凌惜的。
霍凌惜早就习惯了,并不在意,她出声:“妈,我现在状态有点不好。”
对方冷笑一声:“这是又发病了?药吃了吗?”
“没有。”
对方嫌恶道:“我说你就是该的,拼死拼活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能过上点好日子,又要去自找苦头。药拿出来,吃了!我说过,你要是没本事保住你这条命,死了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不仅不会给你收尸,我还会拿鞭子往你尸体上再抽几鞭,你个没用的东西!”
她的话霍凌惜都是选择性听,回她:“没带。”
对方一直都不是怒斥的口吻,语气算得上平静,只是这平静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不耐烦和嫌恶。
“没带?你心可真大,我说过多少次,你就是个神经病,要随时把药带在身上,别让自己在外面乱发疯丢人现眼!别家养出来的都是闺秀名媛,你看看你是个什么鬼样子……”
“妈,您晚点再训吧,我、我现在真的不太好,您和我说说话,说点别的,说什么都好,不然您给我唱首歌也行。”
被她这么不客气的斥骂,霍凌惜不仅不生气,唇角还挂上了笑。
尤其是在说出让对方给她唱首歌的时候,霍凌惜直接忍不住无声笑了出来。
对面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语气不再平静:“让我唱歌给你听?你在做什么美梦呢!真当我是你妈啊,怎么不直接叫我给你唱摇篮曲哄你睡觉!”
霍凌惜抿唇笑:“您要是愿意唱,也是可以的啊。”
“神经病!”
“好了妈,您别总生气,上次见面我看您皱纹都长了不少,总是生气容易变老。”
“霍无双,你是觉得你跑了,天高皇帝远我奈何不得你?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你马上就得回来跪着求我!”
不信。
霍凌惜无声回。
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
嘴上却说:“信,我怎么不信。妈别总拿闺秀名媛来说事,您要是真喜欢闺秀名媛,我也是能给您装一个的,保证毫无破绽,可是妈您需要的也不是闺秀名媛不是吗?我要是个闺秀名媛,早就死了。”
对方冷笑:“感情我教你的那些名媛礼仪都白教了,我要的女儿,既要做得了名媛闺秀,也要见得了血夺得了权。如今夺权已落幕,我需要的就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名媛闺秀!”
“做什么?您要让我去联姻吗?”霍凌惜玩笑道。
“我就是让你去联姻又如何?霍无双,你的命是我的,别说让你去联姻,我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给我!”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我感觉我好像好了点,挂了啊。”
在对方骂声传来前,霍凌惜果断挂了电话。
失笑出声。
忽而,笑容一敛,猛然回头:“谁?!滚出来!”
褚缚时在霍凌惜回头前一秒就藏身到墙后,所以霍凌惜什么都没有看到。尽管霍凌惜已经举步朝这边走来,褚缚时也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离开不叫霍凌惜发现。
但犹豫片刻,他终是没有离开。
他知道霍凌惜不会喜欢她此时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他如果现在就离开,霍凌惜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下次见面,霍凌惜对他还会是此前的态度,但……在明知霍凌惜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就这样转身走人,他还谈什么喜欢和追求?
趋利避害不该用在这种时候。
褚缚时走了出来。
隔着约莫三米的距离和霍凌惜对视,“是我。”
“褚少?”
霍凌惜眼神淡漠又锐利,浑身上下透着刺人的锋利和防备。
对他的防备。
“你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
她情绪并不激动,很平静地问出来。
正是因为太过平静,才会让人不自觉心里发紧。
褚缚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神色平静目光直白又柔和地看着她说:“我来了有一会儿。惜惜,我来找你。”
听到他的称呼,霍凌惜眸子微顿,眼神里的淡漠和锐利散去少许:“你来找我?做什么?”
“准备回去,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捎带你一程。”
他这话让霍凌惜想起他们此前的见面几乎都和同坐一辆车有关,不是我搭你的便车就是你捎带我一程。
“惜惜,不是说改称呼,怎么又叫回了褚少?”
清冷俊逸的面庞,格外吸引人又让人望而生畏的矜贵气质。
无论从哪个方面,褚家二少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明明偷听被抓了现行,该是在对峙中处于下风,他姿态却没有摆低。或者说就算他姿态摆低了,他那身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和长久居于上位的威势也让他不显低微。
不是偷听了还理直气壮,而是明明心虚,他也是坦坦荡荡。
不是不在乎,是光明磊落不惧追究。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霍凌惜侧身背靠在墙上,朝他笑:“时哥。”
“嗯。”褚缚时走过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相册和合同拿在手里,对她说:“走吗?”
见他没有要将东西还给她的意思,似乎是要帮她拿着,霍凌惜轻挑一下眉头,没说什么。
“再待几分钟。”
她说要再待几分钟,褚缚时没催促也没说话,站到她身边同她一样背靠墙站着,是无声的陪伴。
周遭很安静。
有风透过玻璃窗吹动廊道上垂落而下的白纱和窗边的绿植,拂到他们面上,发丝微动。最终是霍凌惜先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开口:“时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接到苏婉电话的时候,霍凌惜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屋里老旧的唱片机正在播放着音乐,霍凌惜一身红色吊带长裙,手拿盛了小半杯红酒的高脚杯。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霍凌惜置办的房子在最顶层。
她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一切的感觉。
一切尽在掌握才不受制于人。
从客厅的这一面落地窗能看到大半个京市,想要看到这栋楼正面的楼下,则是需要到客厅另一面的落地窗。
于是接到电话后,霍凌惜轻挑一下眉头,往另一边落地窗走去。
楼下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不是之前送她回来的那辆。
隐隐能看到车里坐着人。
停在楼下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么,堂堂京市褚家当家人时间倒是空闲。霍凌惜无声地笑了下,放下手中酒杯拿上手机就开门下了楼去。
车上只有褚缚时一个人。
他是独自开车过来。
车窗原本就是滑下的,有人从楼上下来,车上的人就止不住看过去,所以霍凌惜一从楼上下来,车上的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
看到她的瞬间,车上的人有些愣住。
不是为她居然会发现他还特地下了楼来。他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又在这里停了有些时间,会被发现很正常。
他愣住只是被女孩此时的样子晃了下眼。
她很瘦,但身姿高挑身材很好,一袭红色吊带长裙,一头长及腰间的墨发在细微的夜风下飞扬。她站在路灯下一笑,明艳亮眼。
女孩子穿得这样少,他一直这么盯着看未免有些失礼,褚缚时稍稍移开了目光。
只是稍稍移开,女孩明显已经看到他,也看出了自己已经知道她看到了他,他直接全然回避视线也失礼。
所以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女孩朝他这边走来。
“褚少,晚上好啊,这么晚了褚少在这里是等人吗?”
霍凌惜站在距离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离得很近,车里的人抬眼就直接对上了她的视线。
“晚上好。”他说。
没有再避开视线,只是这次他的眼睛倒是没有失礼地到处乱瞟。
“我在这里也有套房,最近因为公务都会住在这边,想着霍大小姐也住这儿便过来打声招呼,到了楼下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霍大小姐的联系方式。”
“啊,是我疏忽了,说好的要感谢褚少,居然都忘了和褚少交换联系方式。”她笑得明媚也应得坦然,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褚少电话多少,我给你拨个号存一下号码。”
褚缚时看她一眼,报了一串号码。
霍凌惜拿手机拨号。
车上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褚缚时拿起手机当着霍凌惜的面存了号码,霍凌惜不小心瞥到他存的备注是“霍大小姐”,中规中矩。
于是霍凌惜也存了一个“褚少”。
“褚少既然来了,上楼坐会儿?”
“改天吧,今天很晚了,不合适。”褚缚时没有犹豫就回。
他们并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大晚上去一个独居女孩的家,不合适。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霍凌惜也不坚持,只是笑笑:“那就这么说话?”
褚缚时看了眼她身上过分单薄的衣着。
她模样太亮眼了,偶有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将目光投在她身上,九月的夜里虽说还不算冷,但也有几分凉意,便说:“夜里凉,霍大小姐不嫌弃可上车来说话。”
这是不打算短短几句话就结束交谈的意思了。
对视几秒,霍凌惜一笑,转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有件事我需要向霍大小姐坦白。”
刚坐上车的霍凌惜闻言一愣。
坦白?
什么事需要在他们这样只见过三面都尚不熟悉的关系之中用上“坦白”二字?
褚缚时侧过头看着她,说:“近来外面都在传霍家刚归家的大小姐失踪,我想着那天是我送霍大小姐来的这里,总归有些不放心,就借着同为小区业主的便利调看了三栋周围这几天的监控,想要看看我将霍大小姐送到这里之后你有没有离开过。”
霍凌惜住的这栋楼正是三栋。
这倒是让霍凌惜有些意外了。
不可否认,褚家二少是个教养很好的人,但他绝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更不会多管闲事。两面之缘,顺路送她一程已是仁至义尽,居然会因她的“失踪”做到不惜调看小区楼几天监控的地步。
算上今天,她失踪也有三天了。
取整了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三天就是七十二个小时。
想要从七十二个小时的监控里找到一个人是否曾出过楼,必须是一直盯着监控才成。要知道三栋周围的监控可不止一个,褚缚时便是没有亲自逐帧去盯监控而是派了人去,那也是要费不少工夫的。
早知道那天她就直接给对方留个联系方式了,她当时不是没想到交换联系方式,只是觉得才见过两面就问对方要联系方式难免显得有些唐突,想着以后多见几面再留也不迟。左右她人在京市暂时不会离开,有的是机会再碰面。
“褚少和江家小少爷是朋友,没有我的联系方式,想必要查到我具体住在三栋哪一层并不是什么难事,既是要确定我这几天有没有出过门,褚少为什么不直接查我的住址着人上门去看?”
“不是没想过。”
褚缚时说,“但是不妥。”
他当然想过,三天时间,京市关于霍家大小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怜她遭遇,有人笑她活该,也有人单纯看热闹。
这些人都只知霍凌惜被亲生父亲流放到乡下老家生活十二年,三次高考失利才被接回京市;只知她刚回来第二天去给过世的母亲扫墓就被人暗中使绊子让司机将她独自一人丢在墓园,自此失踪。
然而有些消息其他人探不到,他却能探到一二。
他无意中接到消息,霍凌惜在乡下老家的这十二年疑似是失踪了十年,是在回京市的前一晚才找回的老家。
这就解释得通那位霍小夫人为什么大半夜让司机驶车去老家了。
失踪十年,十年前霍凌惜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是怎么走丢的?他见过小时候的霍凌惜,五六岁的小孩就聪明又机灵,没道理十岁了反而变蠢笨。
十岁,她自己走丢?
不太可能。
不是自己走丢,那又是怎么走丢的?
走丢这十年她又是在什么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居然将一个原本那么明朗鲜活的人变成现在这样。
除了这些,他还得知一点别的事。
比如那天霍家的司机将她一个人丢在墓园以及后来那些跟踪的车,都疑似出自她父亲霍凯龙之手。
不知所踪十年归来,迎接她的不是亲人的热泪盈眶满心歉疚,而是藏于笑容之下猝不及防的算计,她心中该是何感受。
这种情况下,她突然闹了失踪,很难不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有没有事,查到她的具体住址直接上门去看最简单快捷。
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想到近来仅有的两次接触霍凌惜留给他的印象,褚缚时就直接否定了。
直觉告诉他此事不能做。
霍凌惜看着他,笑盈眉眼:“让褚少费心了,我只是想躲几天清净,没什么事。”
有关心,且先不论他这份关心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单凭他为这份关系愿意有所行动,这份心意就值得感激。而他有所行动又不过分探究触及别人底线,这个分寸感就更加分了。
不愧是褚二少,霍凌惜想。
没白费她这些年多次出手帮他。
如果不是突然接到消息说褚家二少出事受了伤急需避人耳目返回京市,她原定是要在凌家老爷子寿宴前才回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赵玉清在京市一年,早已与京市那群纨绔子弟混熟,当晚又以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为由跟着热情的江家大少回江家去借宿,再于“不经意间”借江家大少的口将凌若倩去乡下老家的事透露给江家老爷子。
很少有人知道江家小少爷和褚家二少交好,却也不是没人知道,而这些为数不多知道二人交情的人里恰好有霍凌惜。
霍凌惜这些年明里暗里助过京市褚家二少好几次的事,除了霍凌惜的几个亲信,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褚二少本人。
外界没人知道自来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手段狠辣行为疯癫的霍凌惜,在内心深处还给褚家二少留着这样一份特殊。
不是情也不是爱,是幼时的出手搭救,她始终念着这份恩情。
大概六岁的时候,她随凌若倩去别家参加宴会,许是故意许是无意,她就那么被凌若倩独自丢在一群孩子中间。
开始还是好的,后来不知谁冲出来推了她一下,她就那么掉进了泳池里。孩子们吓得全跑了,那时她还不会游泳,差点淹死,是年仅十二岁的褚家二少跳下去救的她。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哥哥,好在当时意识虽模糊,却还是看到了对方的脸听到了别人喊出的名字。
大人们闻讯赶来,又有人叫他,他当时就走了,所以别人只知道她是被人救上来,具体是谁救的她没几个人知道。
大人们问起,她也下意识说没看清楚是谁。
小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只觉得推她的人找不到,怕救他的小哥哥反被人误会惹上麻烦,这才选择隐瞒。后来经历得多了,她才发现自己当时选择隐瞒有多明智。
褚家这样一棵参天大树,但凡有机会能攀上个小枝丫,不管霍家还是凌家估计都会死缠着不放。
这不是报恩,是报仇。
很多小孩子失足落水险些溺亡都会怕水,她不是,那之后她就主动要求去学游泳。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不能将自己生的希望全然寄托到别人身上。
她三岁凌若倩就作为继母嫁进霍家,固然有霍凯龙护着的缘故,可凌若倩直等到她八岁才找到机会给她致命一击,真的都是巧合吗?
她能感觉到凌若倩对她满满的恶意,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继母慈继女乖,她一直扮演得很好。不是没想过找父亲求助,但除了得几句宽慰的话说好好好,爸爸私下会说你小姨让她注意,再没有其他。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提了。
始终小心提防,却如何都没想到人会狠心到那种地步。
凌若倩为将她赶走,竟不惜拿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来做筹码。
她当时除了震惊,更多是恐惧。
她还是个什么都得仰仗大人的小孩,面对没有一点人性的大人,且还是她每天都要接触到的大人,她怎么可能不恐惧。
所以父亲说要将她罚去乡下老家思过,她是震惊是伤心的,哭过也闹过,但她并没有闹太厉害。她想着去乡下老家日子纵然苦一些,但总比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霍家要好。
她离开的时候喊着她是冤枉的,爸爸骂她不知悔改,然后她喊几声就不喊了,换为让爸爸一定要去接她回来,但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她想着不接她回来也没事,等她成年后自己高考考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从前她每次回老家都和蔼可亲的三爷爷三奶奶在人后会是另一幅面孔。
她又想,打就打骂就骂了,她忍一忍等高考考回京市就好了,大不了将来再报复回来,所以面对三爷爷三奶奶的打骂她从不反抗。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都放弃京市锦衣玉食的生活躲去乡下老家去吃苦遭罪了,凌若倩还不愿放过她。
凌若倩要的是她的命!
终究是她低估了人性。
“躲几天?”
褚缚时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呃,到周末凌家老爷子寿宴之前吧,寿宴当天再露面。”
她称她亲外祖父为凌家老爷子。
褚缚时看了看她,没说话。
霍凌惜笑:“褚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觉得我这样吓他们太过了?我原本也没想来这么一出的,这不是霍家的司机把我丢下了么,我就随机应变了。”
好一个随机应变。
“没有。”褚缚时看着她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在想距离周末还有好几天,霍大小姐一直待在家不出去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倒不是假话,只是比起想着霍凌惜一直在家不出去会不会觉得无聊,他更多是担心她一个人待太久容易胡思乱想。
一个正常人把自己闷在家里太久都会憋出病来,更别说霍凌惜的精神状态一看就……
“无聊?”
霍凌惜眨眨眼,“不会啊,我以前没事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待在家的,我都习惯了。”
一个人待在家多好,不用接触多余的人,大门一锁,别人进不来她的领地也就伤不得她,她可以不用时时保持绝对的警醒,紧绷的神经能够稍微得到放松。
习惯?
什么样的环境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不觉得无聊就好。”
原本想说觉得无聊可以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走走或是到小区的咖啡厅喝喝咖啡,正好他最近因为一些事都要居家办公,长时间待在家里也不好。转念想到他刚刚才说因为公务才住这边。
既然是居家办公,住哪里不行偏要住这个小区?
这处公寓也不是他常住的地方。
未免有点自相矛盾,便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我来找霍大小姐其实还有一事相询。”
“哦?何事?”霍凌惜侧眸看他。
她想不到褚缚时会有什么事需要问她。
她能想到的事,她觉得就他们目前不算熟的关系,以褚缚时的性格都不会直接问出来。
“我记得你母亲好像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也就是你大舅舅,名叫凌洛笙?”
霍凌惜目光落在他脸上。
盯着他看了几秒,微笑说:“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听说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凌家送到国外去养病了,当时我外祖母好像要跟去,外祖父以我母亲年幼离不得人,家里也需要外祖母照料为由不允许外祖母跟去。外祖母因母子分离思念成疾,没两年就去了,后来外祖父觉得我母亲年幼需要人照顾就娶了我现在的小外祖母。”
“自从我舅舅出国养病,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好像是说他身体一直不见多少好转,不能轻易离开跟随他多年的医疗团队。我对他仅有的印象都是小时候听大人说起的。”
她望着褚缚时笑:“褚少,我离开京市已经十二年,别说我舅舅,其他人的消息我都很久没听说了,回来看到我爸爸我都觉得陌生。”
“倒是褚少,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我舅舅?你与他有过交集?”
“没有。”他说,“没有交集不曾见过,你舅舅的妻子米雪是我家远房亲戚,按照辈分我叫她一声表姑,是她和我提过你舅舅。”
“我舅舅的妻子?哦,是,小时候听家里人提过,说舅舅在国外娶了个华裔,不曾想竟是你家的亲戚,真是有缘。只是褚少你突然提起这个,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认亲戚吧?”
“不是。”认什么亲戚,隔了不知多少的远亲,要不是近些年和米家生意上有些往来,联系早断干净了。
“那褚少你是?”
对上她充满探知欲的带笑目光,褚缚时顿了下,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便同你提一提。”
是么。
“这样啊。”霍凌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他:“褚少,凌家老爷子寿宴,你会去吗?”
“不会。”凌家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
“不会去就好,到时候肯定很没意思,你去也是浪费时间。”
看她的样子是不希望他去。
正想着,忽然见她倾身越过中控台凑近他。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惊了褚缚时一下。
车里的灯开着,靠这么近,他连她的眼睫毛都看得分明。
“……怎么?”
“突然想到褚少下巴的伤,想看看好点没。”她没有退开,就着离他不过十余厘米的距离抬头与他对视好片刻。
好一会儿后目光才下移,落在他下巴上,“好像是好了不少,伤口上的痂应该再有两天就掉落了。”
她眼眸又抬起来看进他眼睛:“伸一下手。”
褚缚时不解,却还是将手伸过去。
手突然被握住。
她的手很凉,和他的简直是两个极端。
褚缚时垂眸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手指蜷缩了下,很细微,不注意看不出来。
却始终没有将手收回。
任由她握着。
她是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
只见她将他的掌心翻转向上,然后往他手心放了个东西。
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瓶。
“送你,一款祛疤效果非常好的药膏。”
效果绝佳,她亲测过无数次。
住进这套公寓那天,她就将药膏找了出来放在玄关的柜台上,想着下次出门带上等遇着褚缚时就给他。
给了药膏,她的手收回。
掌心只余那个精致的瓷瓶。
“好了,话说完药膏送到,时间不早,我该回去睡觉了,褚少也早些回去休息,我们……下次见。”
说完打开车门下车,等褚缚时反应过来回她“下次见”时,她已经笑着冲他挥手跑进了楼。
手上似还残留她的手带来的凉意,褚缚时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盯着手中多出来的药膏看了看,常年清冷的面容上似是有一抹细微的笑划过。
将药膏放好,启动车子离开。
转眼周六,凌家老爷子寿宴当天。
“大、大哥?”宋方臣肉眼可见的怂了。
宋牧屿目光落在宋方臣脸上:“你刚刚说不认什么认什么?”
怕归怕,宋方臣可不想在这帮兄弟面前显得自己很怂,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说我和霍家的婚约,我不认霍凌惜这个未婚妻,要认也是认霍家二小姐霍云溪!大哥,我是不会娶霍凌惜的!”
“你对自己是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吗。”
宋牧屿是扑克脸,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但他扫在宋方臣身上的那一眼就是让宋方臣觉得自己受到了他的鄙视。
“先不说婚约的事,宋方臣,你一个大男人在背后对一个女孩子评头论足,这就是你的教养?”
宋大少明明只是在教训他弟弟,旁边的人却都觉得自己被点名了,一群人的表情各有精彩。
“还在人家姐妹间挑肥拣瘦,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是怎么好意思的,真以为人家姑娘看得上你?”
这么在兄弟面前被亲大哥下面子,宋方臣脸色涨红,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恼怒地喊一声:“大哥!”
宋牧屿看着他,表情严肃:“宋方臣,你在外面怎么不着调都随你,左右真把正事交给你你也做不来,但我宋家的脸还得要,你说话做事注意着些分寸,莫要让人觉得我宋家的人没教养无底线,连一个小姑娘都要去欺负。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招了祸,别怪宋家不管你。”
说完不管宋方臣如何气愤懊恼,宋牧屿径直离开。
二楼的褚缚时纵观全局,自然也看到了宋牧屿。
离得远,他没听到宋牧屿说什么,但看那几个纨绔的神情,不难猜出他们是说了什么挨了宋牧屿的训。
宋方臣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宋牧屿可不是。
忽然,宋牧屿脚步顿住,抬头朝二楼看去。
隔空对上褚缚时的目光。
宋牧屿愣了下,有些意外褚缚时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宋牧屿并没有过多探究,很快又恢复他那张惯常的扑克脸,冲褚缚时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宋家是名副其实的京市一流世家,且处在一流顶端,作为宋家手握实权的优秀继承人,宋牧屿是见过褚家二少的。
“惜惜!”
江青出声叫住霍凌惜的时候,霍凌惜已经穿过回廊来到她妈妈凌翡曾经在凌家的闺房门口。
她其实早就知道有一群人跟着她过来了,但她并没有给予这些人任何关注,直往她的目的地去。江青的声音传来时,她的手正握在门把手上要将房门推开。
房门被推开。
霍凌惜这身打扮站在凌翡的闺房门口,一时间在场不少人都有些恍惚,以为是看到了当年的凌翡。
“……阿翡。”
这个不自觉喊出凌翡名字的是宋家的夫人余袅袅。
她是从前凌翡关系最要好的朋友。
霍凌惜目光快速扫过众人的脸,最终落向余袅袅,对她微微一笑:“余阿姨,您认错人了,我是惜惜,不是我妈妈哦。”
余袅袅看着她,回过了神,笑说:“是阿姨失态了,让小惜惜见笑。小惜惜来你妈妈的房间是就来看看还是要拿什么东西?如果是拿东西,你久不来凌家怕是找不到,让凌家派个人陪你找。正好你小外祖母来了,让她陪你找。”
“小外祖母派个人陪你找”,字字不提对江青这个凌老夫人的轻视,却句句都有这个意思。在场的人却好似早就习惯,可见宋夫人平时没少这么呛江青。
偏宋家的地位摆在那里,饶是辈分大了一截,江青也奈何不了余袅袅,只能强忍下这口恶气。
一旁的凌若倩暗暗咬牙。
她就知道余袅袅这个宋夫人对霍凌惜会很好,所以她才不想霍凌惜嫁进宋家,即便宋方臣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
但她不会蠢到现在出声找存在感。
谁知道霍凌惜会不会当众乱发疯!
“小外祖母……”
霍凌惜看向人群最前的江青。
满脸皱纹,瘦骨嶙峋,背微微佝偻。
老了呢,她这位小外祖母。
眉眼弯弯,霍凌惜笑得很可爱:“小外祖母,好多年不见了,你活得还好吗?”
凌若倩:“……”
她就知道霍凌惜开口没好话。
江青面不改色:“劳你记挂,我活得很好,倒是惜惜你,这些年活得还好吗?”
换作别人听到她这么反问,面色少不得要有所变化,霍凌惜却没有,她依旧眉眼含笑,神色如常得像是在与人话家常:“呃,我活得不是很好,不过我终究是活着的。我活着回来了,小外祖母意外吗?”
江青打量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片刻,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惜惜来你妈妈的房间是要找什么东西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话题转得快,霍凌惜也接得自然:“我确实是来找东西的,不过不用劳烦小外祖母,我知道东西在哪里。我当年离开京市的时候都八岁了,很多事都记得清楚的。”
“劳诸位在这里稍候,我先进屋去取东西。”
礼数周到,娇俏又大方,既有少女的俏皮,也有世家闺秀的落落大方,和刚才她在楼下的不顾场合对长辈步步紧逼简直判若两人。
任谁看到这样的霍凌惜,都不会将“村姑土包子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词汇用在她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些年并不是生活在乡下老家,而是生活在霍家得霍家精心教养受着世家氛围熏陶长大的呢。
不少心如明镜的人暗暗将目光投向凌若倩。
看来这些年霍家这位大小姐在京市的坏名声某些人功不可没啊。
霍凌惜进了房间,没有关门。
江青想要不顾霍凌惜的意愿跟进去看看霍凌惜到底要找什么,被宋夫人先一步堵住了门没让进。
“房间狭窄,站不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小惜惜取了东西出来吧。左右这房门开着,小惜惜也偷拿不了你们凌家的东西,凌小老夫人倒也不用这么防着她。”
好个“小老夫人”。
众人在心中惊叹不愧是宋夫人,找凌老夫人的不痛快很有一套。
有宋夫人在,人群中的苏婉完全找不到发挥的余地。
霍凌惜回头看去,见霍云溪手扶在腰上,一只脚站地,一只脚微微垫起动了动脚腕。
十来厘米的高跟鞋上楼下楼在院子里各处瞎转悠两个小时,确实累人。不只霍云溪,后面跟着的年轻男男女女瞧着也有些受不住了。
中途已经有几人先借故离开,有累得受不住的也有觉得无聊的。
就这么在凌家宅子里瞎逛,没个目的,中途霍凌惜也不怎么说话,偶尔走到哪里停顿一下霍云溪和霍凌永会和她说这是哪里哪里平时都是做什么用的、或这是谁谁谁住的地方,无聊到了极点。
主要是有霍凌惜刚刚的震慑在前,没人敢轻易去找她不痛快。
很没意思。
这些人怎么想的,霍凌惜一点儿都不关心,她顾自逛她的。
“我只顾着自己,倒是忘了你们这身装扮跟着我瞎转悠会累,那就不逛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去花房那边待会儿。”
凌家的宅子很大,两个小时其实逛不完,但扛不住霍凌惜是目标明确地在逛。两个小时,要去的地方她基本都去了。
花房是凌建邦前妻吩咐弄的,她去世后就由她的女儿凌翡接管,凌翡在世时,花房都是由她亲自照料。花房弄得好,算是凌家老宅的一大特色,后来凌翡去世凌家也没有拆掉,小时候霍凌惜每每来凌家都会去花房待一待。
所以她这会儿说要自己去花房待会儿,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见霍云溪迟疑,霍凌惜笑说:“都回去吧,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不用陪我。”
听她这么说,霍云溪就没有再坚持:“那我们就先回宴会上了,姐姐有事打电话。”
其他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霍凌惜身上。
同样是高跟鞋走两个小时,怎么大家都累得够呛,霍凌惜却没事人似的。不见一滴汗,气息均匀,面色如常。
这可不是有体力就能做到的,再有体力的人踩着十来厘米的高跟鞋上上下下,脚也会有酸软感,霍凌惜却完全没那回事。
霍凌惜摆摆手,霍云溪才带着众人离开。
不包括霍凌永。
霍凌永没有离开。
“阿永弟弟还有事?”
霍凌永看着她,目光下移落在她脚踝上,“你专程练过?”
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霍凌惜看到了自己的高跟鞋,轻挑眉头:“练过什么,穿高跟鞋?”
“我见别家姐姐走这么长时间脚都有些受不住,你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霍凌永说。
“啊,那你就当我是专程练过吧。”
视线移回她脸上,霍凌永无声盯着她看了好片刻,没有再就她有没有专程练过穿高跟鞋多问,而是换了个问题,表情略显严肃地问:“姐姐,你在找什么?”
“什么找什么?”霍凌惜笑问。
从她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像是听不懂霍凌永的话。
霍凌永望着她,说:“你今天在凌家逛这么长时间,当真只是许久没来想四处看看追忆往昔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不知道。”霍凌永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追忆什么往昔,尤其是在这凌家,但我想不到你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想找什么。姐姐,如果你真是在找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无论凌家还是霍家我都比云溪姐熟悉,我比她更能帮你。”
霍凌惜目光笑盈盈,盯着他看了几秒,笑开:“你这是做什么,因为我同意了云溪妹妹给我领路,在和她争风吃醋吗?”
“我知道姐姐是信不过我。”
霍凌永说:“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姐姐信我。姐姐去花房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对了,刚才的事好多人都在现场看到了,我还见有人录了视频,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凌家太久。凌佑旭是凌家的金疙瘩,凌家说不定会就此事来找姐姐的麻烦,姐姐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就算没有凌佑旭这件事,凌家也早晚会来找姐姐。姐姐这么多年不在京市有很多事不清楚,凌氏集团有一部分隐藏股份至今查不到是在谁手中,凌家怀疑是大姨去世前另做了安排。如果凌氏集团那部分隐藏股份真和大姨有关,那大姨又能将股份留给谁呢?”
“除此,凌家还怀疑当年大姨的个人私产不止爸爸继承过去的那些,有一部分被隐藏起来了,现在不知是在谁手里或是由谁代持。当然,关于大姨的私产只是猜测,未必做得准,但凌氏集团有一名持股不低的隐名股东是确有其事。”
隐名股东,又称为匿名股东,是指实际出资人或者认购股份的人,以他人名义履行出资义务或者认购股份。
隐名股东的身份并非不可查,但如果对方有足够的手段来隐藏,确实能做到让人查不到相关信息。
霍凌惜笑:“是么,这些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谢谢阿永弟弟告知了,我会自己小心的。”
她表情不露一丝破绽,霍凌永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深深看她一眼,霍凌永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了,与众人一起离开又假借说东西掉了回来找的苏婉再次出现在霍凌惜面前,“老板,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做的吗?”
霍凌惜脸上的笑已经不在,也不是冷脸,就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花房:“多和凌家的佣人聊聊天吧。”
这两个小时,她走完了凌家老宅主楼的每一个楼层,几乎每个房间她都打开门看过一眼,又去了凌家老宅别的小楼,有些小楼是住人,有的是专为招待宾客的茶室或其他休闲区,院子花园也都去看过,没什么特别之处。
苏婉懂了她的意思,应了声是,离开。
花房的花开得很好。
花房里有一张专供休憩的吊椅,以前霍凌惜就常在这张吊椅上躺着睡觉。在吊椅坐下,霍凌惜才发现记忆中很大可以容得下好几个她的吊椅变小了很多。
不是吊椅变小了,是她长大了。
倒也没有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她这几年的时间过得可不快,特别是最初那两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忽见花房外站着一人。
身形高挑,眉眼好看,戴着口罩。
霍凌惜眼睛一亮,冲他挥手:“褚少,这边这边!”
霍家起家晚没什么底蕴,但能跻身京市的世家行列,自身实力也是有一些的。霍家所在的这片别墅区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霍家人丁虽然单薄,家中该有的配制却都有。
以张姨为首的男女帮佣就有二十人,司机五人,专门照看花园里花草的园丁有四人,就连平常给家里做饭的大厨都请了五个,各有擅长。这些人全是住家,平时都是住在后面的两处小洋楼。
这还只是霍家这处长居住所雇佣的人,姑且算霍家的老宅,除此霍家还有不少房产,其中也有庄园,雇佣在那些地方工作的人更多。
霍家这处宅子,除了主家其他人所住的主楼和老爷子老太太住的小楼以及雇佣人员住的两处小洋楼,还有三处楼是专为平时招待客人所用,内设各式各样的娱乐休闲设施。前院大,后院更大,后院设有面积不小的直升机停机坪。
当然不是所有有钱人家都会在家里专门空出三幢楼来设置这些东西,霍家是例外。为更好地融入京市各世家,霍家经常组局邀请其他人来家中玩。托这些局的福,离开京市十二年的霍凌惜如今在京市的世家圈子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只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霍凌惜端起让平时专司茶点的厨师帮忙准备的饮品,放在鼻尖轻闻一下,是清甜的果香,浅浅喝下一口才应他:“爸爸真想知道?”
霍凯龙看她这副神情,以为她会说,坐直了些身形,却见她话锋一转:“爸爸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啊,或者……”
笑着瞥向离她远远坐着的凌若倩:“或者问小姨也行,问她当年是将我送去了哪里,爸爸你自然就知道我这些年在哪里了。”
“说过多少遍了,当年是你自己走丢,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霍凯龙一个眼神扫过去,凌若倩立刻没了气势。
“……老公,隐瞒惜惜失踪的事是我不对,可惜惜失踪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我承认我当初是有点怪惜惜,毕竟要不是她失手将我推下楼,我不会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更不会因为流产伤了身再也不能有孩子。可是惜惜那时还只是个孩子,我再怎么也不会真和一个孩子计较。你狠心让惜惜一个从小娇养没受过一点苦的孩子去乡下老家反省,我的气就已经消了。”
“惜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认定你走丢和我有关,是不是谁和你乱嚼舌根故意挑拨你我的关系?那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你可千万不能信……”
霍凌惜没说话,捧着装饮品的杯子笑着看她。
像看个小丑。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大演一场的凌若倩表情僵住。
“小姨怎么不继续说了?看你这么情真意切,我都没忍心打断。”目光下移,落在凌若倩肚子上,“原来小姨那次流产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孩子是真的啊,我之前还以为小姨是骗我的,以为小姨这么多年只有阿永弟弟一个孩子没有再生,是和爸爸多年分房的缘故呢。”
“小姨不能再生,这可真是个令人开心的消息。这叫什么?自作自受?自食恶果?害人不成反害己?”
“惜惜!”
霍凌惜抬头朝霍凯龙看去。
“谁教你……”话出口想到霍凌惜之前说的是没人教养,霍凯龙又收了回去换个说法:“别这么和长辈说话,很没有礼貌。你妈妈要是还在世,看到你变得这么没礼貌,会很伤心。”
“砰”地一声。
是霍凌惜敛了笑将手中水杯重重往面前的茶几一放。
“我妈妈要是还在世,会允许你们这么欺负我?爸爸倒是爱妈妈,爱到妈妈才去世一年就急匆匆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娶进门,然后没两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
“倒也不是大胖儿子。”
是安静坐在那里仿若旁观者的霍凌永咳嗽插话。
见霍凌惜朝他看去,他又捂唇咳嗽两声对霍凌惜笑:“姐姐,我早产,生下来身体可不好了,要不是家里条件不错得以精养,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我不算大胖儿子的。”
神经病。
气氛全给破坏没了。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霍凌惜心底升起的那股烦躁感倒是散了不少。
霍凯龙看着他们,最终说:“我会让人去细查,如果证实惜惜失踪一事真和你有关,凌若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凌若倩脸色微微泛白。
“……老公你想查就去查,清者自清,我也不怕你查!”
在这里讨不到好,凌若倩本想起身离开,霍凯龙接下来的话又让刚要起身的她坐了回去。
无他,她对现在的霍凌惜也很好奇,想要了解更多。俗话说知己知彼,她以后注定是要和霍凌惜站在对立面,对霍凌惜一无所知对她非常不利。
只见霍凯龙问:“惜惜,你这些年有没有上过学?”
“你不愿告诉爸爸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你有没有上过学总能告诉爸爸吧?爸爸只是想多了解你。”他叹息着,“现在说再多都是徒劳,但爸爸还是想告诉你,错失你这么多年,爸爸很后悔,也很遗憾。”
他不像是装的,看霍凌惜的眼神充满了真诚,因着压抑情绪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态,他眼珠子都有些泛红了。
凝视他几秒,霍凌惜说:“没有。我没有再上过学,十岁那年失踪的时候我四年级结束刚要升五年级,我就只有到四年级的学历。”
她神色平静,没有半点冷嘲热讽的意味。
她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霍云溪微微诧异。
可是怎么可能?霍凌惜怎么看都不像只有到四年级学历的样子。
霍凯龙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
他说不出话,霍凌惜却说得出,笑着对他说:“这下爸爸怎么不说妈妈要是还在世,看到我变成这样会不会伤心了?妈妈要是还在世,看到我变成这样,肯定会很伤心,也肯定会后悔当初选择嫁给你!”
这就触到霍凯龙的雷点了,只见他那点愧疚一下就不见了,盯着霍凌惜:“别说这种话!别拿你妈妈和我的事来开玩笑!你这些年受了委屈,我就暂且不追究,但只此一次,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绝不会轻饶!”
“哦?你要如何?又将我流放一次吗?爸爸,你以为我还是八岁那个任你们欺负的小丫头吗?”
她语气充满了张扬和不屑。
细听之下会发现这份不屑里甚至带着一点对霍凯龙的蔑视,仿佛她根本就不将霍凯龙放在眼里。
这个认知让霍凯龙微微沉了脸。
霍凌惜毫不在意,“爸爸,还有事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要上楼休息了。”
霍凯龙眸光很深地看着她。
霍凌惜不闪不避,笑盈盈和他对视。
“……你失踪的事别往外说。你先别冷脸,爸爸让你不要往外说是有原因的,你这些年不在京市,对这里的环境不了解,你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失踪十年,传出去是会影响名声的,你也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说闲话吧?”
“爸爸,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霍凌惜气笑了。
“你明明有一百种方法解决我失踪会被人说闲话的事,却什么都不做就选择最委屈我的方式来处理此事。爸爸,你真的爱过我吗?你真的爱过我妈妈吗?你当初追求我妈妈迎娶她,别不是为了借她的势稳固你在京市的地位吧?”
“我说了,别拿我和你妈妈的事来开玩笑!这个世上我最爱你妈妈,没人比我更爱她!我对你妈妈的感情容不得你这么亵渎!”
霍凯龙此时的脸色都不能说是沉了,而是有些阴沉。
反应这么大,可真是叫霍凌惜意外。
也很惹人发笑。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霍凯龙先一步:“当初娶你小姨进门是想找个人照顾你。那时爸爸工作忙,兼顾不到你,你才两岁,我又不放心让陌生人照顾你,你外祖父提议让你小姨来照顾你,我想着你小姨是你妈妈的亲妹妹,你和你小姨又比较熟悉,就同意了你外祖父的提议。这件事你如果真要怨,怕是要连你外祖父也一并怨上才行。”
“至于后来生下你弟弟……你是小辈,爸爸本不该和你说这些,可如果不说你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爸爸只能舍一回脸在你们这些小辈面前说了。爸爸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也会有需求,不是正经娶进门的你小姨,也会是外面的女人。可爸爸不想给你树立不好的榜样,在外面都是洁身自好从不乱来。”
“爸爸知道你介意,后来就都一直和你小姨分房睡了。爸爸可以顾虑你的感受忍住自己的私欲,你怎么就不能为爸爸想想呢?”
这话可谓是将凌若倩的脸面往地上踩。
凌若倩愤怒不已。
却是敢怒不敢言。
但忍了忍,又发觉好像根本忍不了,于是她还是不吐不快:“老公,你非要这么在小辈面前落我的脸吗?我照顾这个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对我没有感情,你也不该在小辈们面前这样让我没脸!你不过是见凌家大不如前没了顾虑才敢这么欺我,如果凌家还是以前的凌家,你敢这么落我的脸吗?你不敢!”
说完愤然离去。
霍凯龙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看向笑容放大的霍凌惜,“看到我们闹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霍凌惜耸耸肩,坦然承认:“当然了。”
“爸爸,我以为你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来闹得霍家家宅不宁的,你原来并没有看出来吗?那可能还是我太含蓄了,表达得不够清楚。”
“我说没有,你肯定也不会信。”
褚缚时很直白。
霍凌惜不置可否。
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心中确实有很多疑惑,但以你我现在的关系……交情,若是问了就是越界,是没分寸。”
他看着霍凌惜,坦诚道:“等时机合适吧,时机合适我会问你的,哪怕你并不想说。”
对旁人的事追根究底是不是有违教养得看对象是什么人。
对有些人来说,追根究底是冒犯;对有些人来说却未必。
就是有这样一类人,他们不喜欢别人过度探究自己的事,别人去探究的时候他们会心生反感,并非就是他们不想能有一个可说心里话的人。这类人往往就需要有那么一个愿意追根究底、并在一次次挫败之后仍锲而不舍的人逼着他们将藏在心底的事说出来。
在商场侵淫多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褚缚时不说能一眼将人看透,些许看透人心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特别是在对方本就无意对他掩藏的情况下。
霍凌惜弯眼笑着看了他一会儿,说:“哪怕我不想说也要问,时哥可真不讲道理。”
却似乎并没有生气。
霍凌惜当然不生气,真到身份暴露那一天,都不用褚缚时来问,他就可以什么都清楚。而她既然愿意与褚缚时继续深交下去,身份肯定是不能瞒他一辈子的,也瞒不了。
“那就等时哥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来问我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问你的,我却不一定会回答。”
褚缚时只无声看着她,没有说话。
换个别的女孩被他这么直白的目光盯着看,估计会不好意思,霍凌惜却半点不自在都没有。
他看过来,她就笑着看过去。
“时哥有被我刚刚的样子吓到吗?”
“我还没这么胆小。”却没有就此话题深聊。
霍凌惜一笑:“这倒也是。”
“时哥,我们走吧,你捎我回霍家。”
她走在前,走路有点一蹦一跳。
又是生机焕发的样子,天真娇俏。
和刚才戾气横生的模样判若两人。
帮她拿着相册和合同走在后面的褚缚时看着她活力满满的身影,脚步放缓跟随她的步调不快也不慢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
是宋夫人和宋家的两个少爷。
宋夫人正在和宋牧屿说话。离得不远,霍凌惜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竟是与她有关。
霍凌惜回身拉着褚缚时藏起来。
褚缚时垂眸看着被她抓住的手,手指微蜷,见她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他也没有挣扎。
就这么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偷听宋家母子说话。
只见宋家夫人说到激动处,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褚缚时的感触没有霍凌惜深。
霍凌惜目光落在不远处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宋夫人身上,抿了抿唇,静默着良久没出声。
直至听到宋牧屿问宋夫人她还有没有别的名字,注意力才从宋夫人身上转向宋牧屿。
心道果然不愧是宋家的掌权大少,只凭远远瞧见她签名的那一眼就生了疑。这可比凌家和霍家的人细心也敏锐多了。
“我们换个方向走吧。”
霍凌惜说完就拉着褚缚时转了个方向离开。
等走到楼梯口回头要和褚缚时说话,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霍凌惜眉头轻挑了一下。
像是才发现。
却不见半点尴尬。
两人在身高上本就有差异,此时霍凌惜还矮褚缚时两个台阶站着,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褚缚时的脸。
她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冲褚缚时笑:“抱歉,刚刚一时情急,没注意。”
嘴上这么说,手却没有松开。
褚缚时瞥一眼依旧被她握住的手,视线上移和她对视,波澜不惊:“没事。”
霍凌惜无声地笑着和他对视几秒,先一步将手松开。
“时哥,听到他们的话,你作何感想?”
她失踪十年的事,应该是她离开那间会客室后有谁说漏了嘴。
她盲猜一下,应该不会是凌家的人,可能是凌若倩被她气太狠后的失言,也有可能是霍凌永或者霍云溪。
会想到这三人,是因为凌若倩就是个蠢的,会说漏嘴不足为奇,至于霍凌永和霍云溪,她单纯是觉得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知道。”褚缚时说。
霍凌惜示意他说下去。
“近来圈子里关于你的传言很多。十年时间并不短,十年没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做得再天衣无缝都会有破绽,更别说他们做得也不算天衣无缝,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端倪。”
至于宋牧屿问的霍凌惜有没有别的名字,褚缚时只一听就过,并没有多在意。
霍凌惜失踪十年,在外有别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他生在京市长在京市都有两个名字。
他的话让霍凌惜笑容变得潋滟。
对的嘛,凌若倩又不是做得有多天衣无缝,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端倪。便是褚家二少能耐大远在其他人之上,褚二少只用几天就能发现的东西,其他人花十年时间难道都发现不了?
“不好奇我失踪这十年在哪里吗?”
“好奇,但……”
霍凌惜笑着打断他:“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肯定是又要说以你我现在的……交情,还不适合过问这么多,等到时机合适了再问。”
褚缚时垂眸看着她。
眼底隐着细微的笑意。
他笑,霍凌惜也笑:“走了。”
*
“惜惜!”
二人从楼上下来,没打算往宴会场去,走的是小道离开凌家。以为不会碰到什么人,没想到还是碰到了。
有个在石板小道树荫下打电话的男人看到了霍凌惜,先是意外,紧接着就惊喜叫住她。
霍凌惜停下看过去。
落后她两步走着的褚缚时早在下楼的时候就戴上了口罩。
那个男人挂了电话朝霍凌惜走来。
等靠近,视线先越过霍凌惜看向她身后的褚缚时。
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男人只以为褚缚时是某个和霍凌惜有旧的世家子弟。心里对褚缚时的身份当然有好奇,却也知道第一次和霍凌惜见面就问东问西怕是会惹她不喜,于是男人将落在褚缚时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霍凌惜:
“惜惜,你这是要回去了?”
霍凌惜疑惑问:“请问你是?”
她其实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京市沈家长居国外的三爷沈毅,她妈妈以前的追求者。
霍凯龙皱眉:“我并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
“爸爸有没有听到只有你自己清楚,旁人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霍凌惜站起身,“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聊。”
两人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又看着她突然停下回头对他们微笑说:“对了,我睡眠比较浅,你们以后有事找我请在白天,别再大晚上到我房间外游荡了。”
一句话成功让父子俩都变了面色。
特别是霍凯龙。
霍凯龙并不知道那晚霍凌永也在,只以为霍凌惜说的是他和霍云溪。而霍云溪这会儿并不在这里,那霍凌惜这略带警告的话在霍凯龙看来就只能是说给他听的。
不知是不满于霍凌惜居然敢这么公然警告他这个父亲,还是震惊于那晚霍凌惜的房门明明是紧闭的,他和霍云溪离她的房间又还有一段距离,霍凌惜竟都能发觉他们。
总归霍凯龙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爸爸,姐姐刚刚那话是说给你听的?你曾大晚上在姐姐房间外游荡……出现过?”霍凌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表情好奇地询问,期间还顺嘴说错了词像是怕霍凯龙不高兴又忙改口。
霍凯龙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别的:“你不想继承我的产业。”
陈述句。
他此话一出直接透露给霍凌永一个信息:他刚刚应该听到了自己和霍凌惜的对话。
霍凌永不见惊慌,神情平静地和霍凯龙对视:“在回答爸爸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爸爸一个问题。”
“爸爸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和姐姐说话?”
“因为爸爸的打断,我和姐姐本来要达成的交易就这么中止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姐姐态度松动一些,眼看她就要点头同意我的交易,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爸爸,你坏了我的事。”
作为传统的大家长,霍凯龙很不喜欢被子女无礼冒犯,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这个长辈兼一家之主威严的挑衅。霍凌惜一再冒犯他,他没有发作是他拿霍凌惜没辙,并不表示他容许子女随意挑衅他的威严。
已有不悦:“阿永,你这是在质问我?怎么,我坏了你的事,你要向我索要补偿不成?”
“不是质问,更不是索要补偿,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转而抬头看着霍凯龙说:“当然,如果爸爸自己要给我补偿,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在霍凯龙深拧眉头看眼就要发飙之前,霍凌永先说话:“爸爸,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您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和姐姐说话?难道您也在姐姐早年失踪的这件事里有戏份?”
这个突然转换的“您”听来莫名带有些讽刺意味。
“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姐姐失踪的事有我参与?我故意要把你姐姐弄走?霍凌永,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对子女狠心绝情的父亲?”
当然不是,至少对他这个儿子不是。
霍凌永抿唇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爸爸对他确实不如对姐姐重视,爸爸对他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但爸爸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爸爸教导过他规矩,教过他如何待人接物,在兴致好的时候还教过他写作业,偶尔他的家长会爸爸得空也会去参加。
在他这里,爸爸一直将父亲的责任履行得很好。
他本不该对爸爸有任何成见。
但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是只履行好身为父亲的责任就可以,还应该给子女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你问我为什么要打断你们说话,我不打断难道要让你姐姐对霍家和凌家只剩下仇恨?你姐姐那臭脾气你也看到了,她要是对我们两家只剩下仇恨,你觉得等她了结这些事之后,她会怎么做?”
霍凯龙自问自答:“她会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自此再无往来!”
“这是你想看到的?”
当然不是!
霍凌永攥紧了手不说话。
“霍凌永,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说个明明白白不可,有时候有所隐瞒未必不好。我并不想我和你姐姐父女走到彻底不往来的地步。”
沉默着看了他良久,霍凌永说:“我看爸爸对姐姐并非不在意,甚至可以说爸爸非常的在意姐姐。可爸爸既然这么在意姐姐,当年又为什么要将姐姐送去老家?”
“爸爸当真相信我妈的话觉得是姐姐推她下楼的吗?无凭无据,仅凭我妈是几句话就相信?爸爸看着也不像对我妈感情深厚到能无条件相信她的地步。要不是爸爸狠心将姐姐送去老家,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姐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听完他的话,霍凯龙重重叹息一声。
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他转身往长椅去的背影瞧着都佝偻了几分。
“当初我确实不信你妈的话,你姐姐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她是什么脾性我还能不清楚吗?她或许因为家里过分宠爱,性子有些骄纵,却绝对做不出将孕妇推下楼的事来。更何况那时候你姐姐还很依赖你妈,她和你妈这个小姨比和我这个父亲都要亲近,根本不可能对你妈下那样的狠手。”
“那爸爸当年为什么……”
“我当年把你姐姐远远送到老家,并不是因为她犯错罚她,那不过是个借口。”
他深吸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说:“阿永,你姐姐越长大和你大姨越像,我看到她总能想到你大姨,我不能留她在身边时时看着啊,我不能……”
霍凌永突然觉得今晚的风很冷,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云溪姐不是长得和姐姐很像吗?听说我妈就是因为云溪姐长得像姐姐才收养的她。”
“云溪姐长得像姐姐不就是长得像大姨?爸爸不能留姐姐在身边,是因为看到姐姐会想到大姨控制不住对大姨的思念,那爸爸看着同样长得像大姨的云溪姐就不会想到大姨控制不住对大姨思念吗?”
“会啊。”
“所以你云溪姐刚来家里那几年,在她最像你姐姐的时候,我对她一直很好不是吗?只要我在家,你云溪姐几乎都是待在我身边。”
他突然抬头朝自己看过来,吓霍凌永一个激灵。
又听到他说:“你云溪姐再像你姐姐再像你大姨,她都不是我亲生的,所以看到她,我对你大姨的思念并不会像看到你姐姐那么浓烈,尚能控制住几分理智。”
霍凌永垂在身侧的手移到身后,藏在霍凯龙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握成了拳,用以控制住自己不让情绪泄露。
“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爸爸,当初你对云溪姐那么好,到底是因为她像姐姐还是因为她像大姨?你将云溪姐留在霍家,到底是借她思念姐姐还是思念大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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