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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人幽池·云谲完结文

李莎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循环反复无穷已,今生长短同一规人人都怪罪亚马逊热带雨林的那只蝴蝶,怪它无意煽动了翅膀,才引起了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可《周易·系辞下》里写:“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唐朝诗人罗隐在《汉铙歌·芳树》里又写:“春夏作头,秋冬为尾,循环反复无穷已,今生长短同一规。”很多回到过去科幻题材的电影,总是向我们用严丝合缝的逻辑展示,哪怕主角知道所有始末,妄图在过去某个关键事件节点更改未来走向,但如同水中捞月,镜中拈花,总是徒劳。是命定,也是人定。一件事情在最初,总是混沌模样,但已经内核完全、胚子初露,后来事态的发展,也只是在此基础、此轨迹上的滚雪球罢了,可是可惜,可叹总是有些人秉承着“一命二运”,于是认定人定胜天,哪怕借助外力。这便是我创...

主角:鹿灵李莎   更新:2025-05-03 19: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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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鹿灵李莎的女频言情小说《降魔人幽池·云谲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李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循环反复无穷已,今生长短同一规人人都怪罪亚马逊热带雨林的那只蝴蝶,怪它无意煽动了翅膀,才引起了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可《周易·系辞下》里写:“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唐朝诗人罗隐在《汉铙歌·芳树》里又写:“春夏作头,秋冬为尾,循环反复无穷已,今生长短同一规。”很多回到过去科幻题材的电影,总是向我们用严丝合缝的逻辑展示,哪怕主角知道所有始末,妄图在过去某个关键事件节点更改未来走向,但如同水中捞月,镜中拈花,总是徒劳。是命定,也是人定。一件事情在最初,总是混沌模样,但已经内核完全、胚子初露,后来事态的发展,也只是在此基础、此轨迹上的滚雪球罢了,可是可惜,可叹总是有些人秉承着“一命二运”,于是认定人定胜天,哪怕借助外力。这便是我创...

《降魔人幽池·云谲完结文》精彩片段


循环反复无穷已,今生长短同一规
人人都怪罪亚马逊热带雨林的那只蝴蝶,怪它无意煽动了翅膀,才引起了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
可《周易·系辞下》里写:“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唐朝诗人罗隐在《汉铙歌·芳树》里又写:“春夏作头,秋冬为尾,循环反复无穷已,今生长短同一规。”
很多回到过去科幻题材的电影,总是向我们用严丝合缝的逻辑展示,哪怕主角知道所有始末,妄图在过去某个关键事件节点更改未来走向,但如同水中捞月,镜中拈花,总是徒劳。
是命定,也是人定。
一件事情在最初,总是混沌模样,但已经内核完全、胚子初露,后来事态的发展,也只是在此基础、此轨迹上的滚雪球罢了,可是可惜,可叹总是有些人秉承着“一命二运”,于是认定人定胜天,哪怕借助外力。
这便是我创作“降魔人幽池”的初衷,想要以故事为载体,揭示一二道理。
理智都告诉每个人,孟子曾说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人不能既要又要。
其实可是我们追根溯源,倒推回去,在这些人殊途同归,双手空空的结局前,在他们经历本可能没有的劫难前,在命运或许未见得对他们如此不公前,他们是不是放任了自己沸反盈天的心魔,得寸进尺地想要去填补、去染指自己不该丰盈的完整。
他们不是够傻,够痴,而是想得太多,要得太贪。因为贪,所以有了痴想,有了馋妄,有了心魔,竟以为那些本不可得的事物,能轻而易举触手可及。
这样的人,我在现实中见过太多太多,一切的不幸都只源于他们的执迷,他们放任自己的心魔。心魔滋生,深陷其中的人,宁愿要走火入魔,也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追逐沤珠槿艳的泡沫,拥有露水短暂易逝的快乐,握住摇摇晃晃快要破的气球,也不愿就此沉没,哪怕最终只能留下一个下落不明的结果。
于是,比起单纯粉饰自己,跌宕进流沙一般的假象,澎湃着海市蜃楼的幻觉的人,我更心疼那些明知“所有命运给予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知其不可为,偏偏为之的人。
他们知晓问题所在,结局昭然若揭,却无法自拔,做困顿之兽,做亡命之徒,祈求上天能垂怜,如怜悯罪人,让自己仅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却只能反复着当初的反复,发生着曾经的发生,放逐着自我欺瞒,清醒地看着自己再一次沉沦,沉沦,沉沦到更深暗的地方,仿佛飞蛾扑棱,无边坠落,再悉数燃尽。
被命运凝视,被把玩,执取终成空。
人生在世,不过欲望二字,有灼灼野心是好事,想踮起脚尖去拥有,是好事,想追逐心中执念,是好事,想要求得圆满,也是好事,可是比起伶俜倥偬,双手空空,不如早早端正自己的心态,驯服脱缰的心魔,选择自我救赎,而不是自我无畏地、无脑地放纵。
俗话从来不是说,有多大野心,就去做多大事,都只是说,有多大容器,便只能盛多少水,多大的碗,便只添多少的饭。
野心,贪欲,执迷,馋望,这些太过宽泛,太大,太无边际,可能是生命并不能承受其重。
与其苦苦追寻自己生命所不能拥有之物,最终再鲜血淋淋地回首直视潦倒凄惨的人生,倒不如理智、坦然地接受,接受自己人生的不完美,接受寤寐求之,却求之不得,接受自己的不堪,中庸,普通,接受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不出挑、不意外的一个,接受自己削尖了脑袋下巴都无法拥有,接受自己的眼前和当下。
学会放下和接受,如此简单,却也如此之难。
可能尝试着去说再见,会声音哽咽,可能尝试着走开,但是会步履蹒跚,可能尝试着放弃,还是会苦苦想着所想之物,可能很明显,没有TA,就快要崩溃。
但是就像人人都喜欢花,所以才会采撷下来,拥有它几日的春光和烂漫,可就像我在另外一本书《开元霓裳楼·风时序》里写的,阿史那连在面对着心仪的若桑姑娘那样怜惜地喃声道,“看来……该长在树上花开不败的,就不该让它随风而落啊。”喜欢花,不见得就要拥有,可能让它们继续长在枝头,反而我们能欣赏得更久一些。喜欢之物,也不见得就要掌握在手中,才能让人心生欢喜。
勿施于人,以己之欲。因为世界之大,人间物色,芸芸众生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归宿。
说到底,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做好自己一人之事罢了。
李莎
2023年5月5日于香港


在工作中,我每日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各种人。我时常在想,人的漫漫一生中,做得最多的事是什么。
收到学生李莎的新文,又惊又喜。在灯下,细细翻阅,发现自己最喜欢的是《云阶篇》。明明人这一生,宛如草木的一生,要遵循自然发展规律,众人众生,循环往复,才可做到生生不息。
可是,“善可渡人亦可渡己。”此时,心存大善的云阶大师始终相信师父没有骗自己。
于是,他心系百姓,忧愁苦楚,哪怕泄露天机逆天而行,他也愿意独自吞下天谴的恶果。
那些上门求助的人,倘若只是祈求一菜一蔬,片刻的温存与转机,想必,云阶大师也会持续善良下去。
可是他却忘了,人类只是动物,哪怕是高阶的动物,也是最危险的动物,在他们看来,能知天命的云阶大师可手摘明月,可颠倒红尘,只要他们提,只要云阶大师肯,什么都唾手可得。
他们野心蓬勃,哪怕已经身陷囹圄,可还是想东山再起,想长生不老,羽化成仙,想貌若潘安,想富甲一方,想做仰之不及的人上人。
他们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欲望。
云阶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无需多言,就能将对方心中的猛兽捕捉殆尽,一点点亲眼见证了世间的丑陋和俗透。
可为了宣扬心中的善啊……云阶大师也曾徘徊过,彷徨过,犹疑过,却还是坚持下去。
人们佯装地虔敬簇拥,信奉他如若神明,门庭前的车水马龙,勾画出盛大虚幻的海市蜃楼。
命运的沙漏被重新流动,那些人的人生开始洄游,好像一切都很崭新,可是,强行拥有不该拥有的,本来就是虚空,就是捕风。
而怡城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就如一场狂风骤雨,顷刻间颠覆云阶大师的所有认知,过境之后,只剩一片狼藉。
曾经万般对他人好又怎样,那些从前无根无蒂对他千恩万谢的人,都成了向他举起锄头的恶徒。他的善,从来没被善待过。
此刻的云阶大师千人踩万人唾,下场何其潦草。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美梦与热望是多么可笑。他又多么可笑,明明他也知“有人便有恶,有心便有魔”,他日日俯视众生,能看穿天命,却始终看不透人心。
又或许,他早就看透了人心,只不过他的天真与单纯,多年与世隔绝的清苦修行,让他执拗地相信,他的大爱最终会引导人们向善。
只是,云阶大师却忘了我们是人。
而他,也仅仅只是人。
怡城的瘟疫,是云阶大师心中的郁结,它凝结成疤,没日没夜提醒着他的可笑与荒唐。
于是,云阶大师从一个极端迅速走向另一个极端,他的风骨,他的寂静,他的清冷,他的净植翩翩,都荡然无存。他开始肆意拿捏人性,玩弄命运。反正那些人类急功近利,好走捷径,为达目的什么交易都愿意做,不如他顺应而为,替天而行。
他清醒地,迅猛地,任由自己走向沼泽深处,走向暗黑的夜,亲手放出了心中的那只猛兽。
又或许,从最初,在他用天机来扬善的时候,他心中的猛兽就被放了出来,只不过他掩耳盗铃地一路行走,自欺欺人着罢了。
他瞒过众人,甚至瞒过了自己,却不承想香缇一语击中,道破了他心中的恶,劈开了他的真面目。
原来,他在俯视众生,用反噬来惩罚众人的同时,却忘记了低头窥视自己的罪。
他强改天命,纵容人类欲望,揭露人心至暗心理,他下审判,甚至他杀戮。
他是修行者,明明应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可他修行了小半生,最终却选择肆意放出野兽,践踏一地的凄美蔷薇,任凭野兽攻击他人,也任凭自己奔向了毁灭和灰烬。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轻叹一声可惜,到底云阶大师也只是个人,连他都不能幸免。也不由赞叹李莎写故事,写虚构,写幻想,却也写尽人生百态,写透众生真实。
因为,活在这世上,我们每个人也都不曾幸免过。我们穷其一生,做得最多的事是填补欲望,也用理智和恪守与它们苦苦对抗斗争。
可又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同时拥有优根性和劣根性,我们才鲜活、立体、多面、高维度,我们才被称之为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猛兽,只是或许我们都应该学会懂得,事事小满即可,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在得与失之间,都感恩馈赠,感激命运降临。
如何才能驾驭住心中的老虎,能轻嗅蔷薇,是我们一生的功课。
只有这样,步履不停的人生才能明亮轻快许多。
北京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
毛利华


第一章
一百二十年前,西芦城内北元山上,柔伽还是一只没有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
她有一身令狐界艳羡的火红色皮毛,自带三分妖气的细长而清澈的媚眼,三条摇曳的尾巴像升腾的火焰,标志着她天生便与和普通狐狸的不同。
那时的她自由自在地穿行在幽静无人的深林里,虽青涩,又显得和别的小生灵别无不同,整日在云深雾绕的北元山上尝鲜美的山楂果,累了蜷缩在树枝上小憩,无聊了便去河里跟鱼儿嬉戏,偶尔也会好奇地穿过云层俯瞰山下的风景。
她没去过人间,未了解过三界。
那个时候的柔伽至纯、良善,她的狐狸五哥总是带着爱怜地看着这个幺妹,感慨她的开心何其珍贵,又感叹她的开心太过脆弱,总担心她将来会乐极生悲。
柔伽笑笑说:“五哥,你总是那样胡乱担心,你且放心吧,等你修炼成仙之时,我还是会这么开心。”
三尾狐家族的狐狸过完百岁生辰便示意要独自离家修炼,去寻自己的一方天地、成自己的一方因果。
柔伽家中排行第六,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前面有大姐、二哥、三哥、四姐和五哥。
作为老幺,她备受全家宠爱,自小便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连山神的胡须也敢揪、其手臂也能做树枝来小憩,只因在上头躺起来更舒适。
三尾一机缘,一尾是一命。
断尾,便不可再修炼成仙,这是上苍恩赐给三尾狐家族的独特机缘和束缚。
即便柔伽这般娇蛮,山神也最为宠爱她。只盼得她有一日能收心好好修炼,必当会比其他人更有天赋。
可是山神不晓得,柔伽拿懒惰当借口,内心深处是有着对修炼的抵触。
那是柔伽一百岁生辰,她无意间从醉酒的哥哥那儿听到的秘辛:家族里曾有一任同宗为了修炼成人急于求成,偷偷修炼违禁之术被赶了出去,除名除籍,长辈们纷纷讳莫如深,而那位同宗不愿离狐族太远,秘密地在北元山附近隐居下来,也有长辈曾偷偷地去找过。
听闻此事,柔伽大喜,以为终于找到了修炼的捷径,便花了整整两月时间去找这位隐居同宗。
结果知道了所谓的捷径,竟是要杀戮、汲取修行生灵体内的十二颗修行内丹,换取人间人身的阳寿二十年。修炼者的内丹如同三尾狐的狐尾,珍贵无双,三尾狐拥有三条尾命都缺一不可,更何况一人只有一颗内丹。但凡能集结成丹至少也要修行近百年的功夫,每一个修行的生灵都把内丹看得比性命还重。
这样窃取他人成果而助自我的方法,太过残酷无情,甚至有损功德。
柔伽退却了,对修炼之事就更加不上心。
转眼间,柔伽到了一百二十岁,却还是半吊子的修为,根本无法行单独修炼之事。待最宠她的五哥也离开了,她便成了家族里唯一需要加倍修行的小辈。
一日,她在山洞里修炼,由于耐不住好玩、好动的性子,看到泉水边有一只羽毛鲜艳的鸟儿便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她来到了一处山洞,被山洞岩石后冷不丁冒出的红斑毒蛇咬伤。柔伽又惊又怕,仓皇地逃走,这红斑毒蛇前世是上庭神兽,不是一般的毒蛇,身上含着的剧毒专门攻击正在修炼的同族异类以此来吸纳对方的修为来供自己使用。半米开外毒性即可发作,若不是自己还有那么半吊子修为,恐怕今日连挪一步都难。
柔伽晕头转向、身形摇晃,踉跄地逃到洞外的边缘,柔伽想到哥哥跟自己说得乐极生悲,不想这一语成谶,怕是今日便要丧命于此。
她腿一软,想着将要跌到硬邦邦的岩石板上结束自己这一生。
谁知却跌入了一温暖结实的怀抱,柔伽怔了怔,抬头去看——
那是她初见辜鸿剑,在看到他容颜的那一瞬,柔伽觉得周遭犹如冰澌溶泄,云雾散开,风雪急停的春天。
阳光给他镀了一层金粉,剑眉星目的少年模样似清晨的露珠,又似午后的晚霞,俊美得惊心动魄。那双如珠玉般清澈的眸子关切地望着她,令柔伽想起自己曾在五哥的藏书处读过的人间诗话——“春风秋水不染尘,彩玉明月是前身;一眼万年千树雪,除却相思不是君”。
初见,总是万般美好。
更何况这时的辜鸿剑年方十五,少年翩翩,药商世家之子,乘坐马车途经此地,为采较为稀有的天冬一时迷路,救下了危在旦夕的柔伽。
马车上,辜鸿剑对柔伽进行解毒包扎,她蜷缩在辜鸿剑的怀里,第一次嗅到人的味道。那是和哥哥们不同,却又相似的少年人才有的味道。也不是说在北元山上没有见过人,而是那些皆为过眼云烟,面孔模糊。
唯有他,她想要记在心上,认真打量。
大约是见柔伽有三尾,也听闻过坊间传闻,说是有三尾的狐狸都通灵性,颇为不凡,辜鸿剑便同她说起话来。他说他姓辜,名鸿剑,原本只是辜鸿,取自“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但后来奶奶觉得辜鸿孤鸿不甚凄凉,便多加了一个“剑”字,既增加了男儿阳刚,又不必太过悲戚。
柔伽对诗书了解甚少,无非是五哥教过的一些,念过书,自然不懂辜鸿剑对其名字的解释,只觉得他的名字和他的样貌一样赏心悦目罢了。
他还说,他虽有奶奶疼爱,父亲重视,但亲母早早去世,父亲娶了偏房,带了一个妹妹,后母爱阳奉阴违,妹妹常人前乖巧。
柔伽想起自己出生便没有母亲,这一点和他倒是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她没有讨人厌的后母和妹妹。
他起初还期待着她会回答他,见柔伽只是乖巧地竖着耳朵,自嘲起自己呆傻,说着小狐啊小狐,你又怎么会听得懂我在说些什么呢?索性你听不懂,我再和你多说一些吧。
辜鸿剑的声音如潺潺流水,甚是动听。只是这一次,她听着听着有些困倦,大抵是累了,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被辜鸿剑带回了府上。
华丽的宅院,宽敞的前厅,仆人成群和那些茂密绿植交相辉映,排成两侧后,齐齐地恭敬鞠躬喊一声“少爷”。
柔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哪是喊她,而是在尊称辜鸿剑。
这时,身姿婀娜如灵蛇的娇俏妇人身着锦衣、晃着步摇走来,轻声唤着“鸿儿回来了”,称呼亲昵但语气并不亲和,她旁头的年轻女子妆容浓艳,明明是极为稚嫩的脸,偏要强装成熟。
柔伽心想,这便是辜鸿剑的后母辜赵氏和妹妹钱芷了。
大抵是岁月更迭后被命运选中的主角,总是逃不过凄惨的身世。让人一眼万年的容貌添上淡淡的忧郁才美得惊心,性子里的孤勇于一身瘦弱里出才难得,被阻碍的情愫坚持到底方为刻骨。
钱芷摊手问辜鸿剑索要这次远行的礼物,辜鸿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忘了,下次补上”,同后母点头致意后抱着柔伽离开。
钱芷身子一挡,指着柔伽,任性地说道:“不必下次,我看中这只狐狸了,哥哥把它给我即可。”
柔伽往辜鸿剑怀里缩了缩,龇牙恐吓。
她真的很怕,怕等一下钱芷这张本就不好看的脸会毁在她手里。届时,父亲一再强调不可伤人的叮嘱也要不得已被抛掷九霄。
只听头顶上方是温和却强硬的拒绝:“不可。”
柔伽抬头,碧蓝天流云沙,都不及他的眉眼中对她的维护。
是这样的眼神令她忘了归家,亦不想归家。
想来辜鸿剑平日为了息事宁人,都是一忍再忍,但凡可能都对钱芷有求必应,这次为了一只狐狸断然强硬,着实引起了钱芷的不满和逆反的兴趣。
“娘亲,我就要这只狐狸!我就要!”钱芷一转头,拉住娘亲的云袖撒娇起来。
妇人嘴上责骂钱芷,可到底是偏心的,她转头便对辜鸿剑说道:“鸿儿,不过是一只畜生,你做哥哥的大度一些又何妨?”
柔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辜鸿剑抱得更紧了一些,听他沉声说道:“我说了不行,便是不行。”
话音未落,柔伽的鼻嗅间扑面而来一阵淡淡药香——他用另外一只袖子将她盖了起来。
钱芷发现自己娘亲说话都不管用,顿时火气上来,哪顾得上举止得体与否,伸手便要来抢。
柔伽感到身体被拉扯起来,钱芷的手用力地抓着她的身体,这种粗暴的行为惹恼了她,柔伽一口咬在钱芷的手上,钱芷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手,在看到手上的两排血孔之后,她又疼又怕地嚎啕大哭。
大小姐这一哭可是不得了。辜府上下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要知夫人的心情可是府里的阴晴录,而夫人最疼爱的莫过于这个亲生女儿,如今女儿受伤,还是被少爷带回来的狐狸所伤,自然是十分难以收场。
“原本我也不想真的跟鸿儿你讨要这只畜生,如今它咬了芷儿,可见野性难驯,再留在府里怕是要伤到其他人!来人!把它给我丢出去!”夫人发了话,一些奴仆便走上前来。
柔伽一听这话,生怕要与辜鸿剑分开,她的小爪子拼命地勾住辜鸿剑的衣衫,辜鸿剑感受到她的不安,轻抚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地安抚着:“莫怕。”
他也叫了人,叫人拿了板凳,自己趴上去,表示妇人说得有理,有错当罚,他要替她受过。
钱芷没分寸,可当家主母自然是有的。
见辜鸿剑这般护着这只畜生,夫人面露阴冷,让管家打了一棍潦草地过了形式便算了了。
不过她那神情,分明是秋后算账的架势。
怎样都好,一棍过后此事算是暂时作罢,柔伽顺利住进辜府,留在了辜鸿剑身边。
书叠成堆的书房,沁人心脾的檀香,辜鸿剑无微不至地照顾,在柔伽的心里落叶成枝,逐渐枝繁叶茂。
即便伤口见好,身体早已复原,柔伽贪慕着他的温暖,还是在他面前继续装出虚弱的样子。
白天他去药行顾店,她就乖乖地在书房习文看书,晚上他回来的第一时间要来看她是否安好,之后再去跟父亲交代公事跟后母请安。
柔伽习惯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生活,在山洞修行一日不曾有休息都会觉得拘束,却在辜鸿剑的书房待上半个月也不觉得烦闷,只盼他回来的时刻,且又希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可以停止。
情不自知间已经埋下情愫,这便是情毒最美之处。
这样琴瑟和谐的时光,自然也有不合时宜的插曲出现,钱芷就是这个插曲——
她趁着辜鸿剑不在,闯进他的房间要抓柔伽玩。被柔伽玩弄一番,钱芷为了抓她而撞得全身青一块紫一块,却仍旧不肯罢休,甚至找起了帮手,定要为难柔伽。
虽然柔伽以狐狸身便能对付她,却始终觉得不够畅快,但是她的修为无法长时间地化作人身,只能一次几个时辰而已。
一日,柔伽被钱芷惹恼了,便设计引她去到府外再化身人形将她打一顿,这样既能解恨又能跑出府去药行见辜鸿剑,运气好的话,也可以算准时辰在他回来的时候变回狐狸,可以让他看到钱芷为难她的场面。
这计实行起来的时候,钱芷自然不会想到眼前突兀出现的姑娘和那只小狐狸是一体,看辜鸿剑一上来就帮她,以为她是辜鸿剑新买的丫鬟,用来照看小狐狸的。而辜鸿剑并不知道柔伽的身份,只是清楚钱芷的本性,认定她是欺负人的那一方。不管是作为狐狸还是作为人,辜鸿剑都救了柔伽。若不是自己不能稳定人形,她决计会捏造一个身份以人形留在他的身边。
哥哥当着外人的面让她难堪,被母亲宠坏的女孩一旦坏心起来,全无分寸可言,她找不到柔伽变幻的女孩,便只能找到柔伽撒气。
那日,辜鸿剑抱着柔伽在书房做账,发困小憩,书房被悄然上锁,一场大火起。柔伽为了救他,无奈化身人形,破书房将人救出。
辜鸿剑无恙,柔伽却因擅自干预凡人命数触犯界规,被父亲带回。
来不及告别,开启了柔伽的执念之路。父亲大怒,将她囚于山洞之中令其思过。荼蘼花开,思念成灾,柔伽食言了,当年她信誓旦旦同五哥说过的承诺破碎,她不再开心了。
跟辜鸿剑相处的时候,柔伽看着他一刻不敢放松、活得战战兢兢的模样很是怜悯。他怕辜负父亲期许,也怕后母挑错,只道锦衣玉食又如何?倒不如她在山涧自由自在来得舒适。可当她回到自己熟悉的北元山,却无比地思念起辜家的那个牢笼。只因那里有他。
思过,成了思念。柔伽找到山神,愿以狐尾换后世能够陪伴在辜鸿剑身侧的机会。
柔伽一向任性,山神看其长大知其脾性,他告诉她两件事:“其一,你和辜鸿剑本无宿世情缘。其二,若要断尾来换情缘,则需断两尾才能换得与辜鸿剑的情缘。每一尾可在危难之时救你一命,断两尾,便是生生断了自己的两条性命;并且,你若断尾,便永无修炼成仙的机会。这是上苍赐予你们三尾狐族的独特机缘,你真愿意就为了一个凡夫而放弃大好前程?”
正如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山神的规劝没能拦住柔伽,她毫不犹豫地献出两尾。
其实,只有情缘的因果也是枉然,因为这三尾狐狸若要修得稳定的人身,照理需修炼三百至五百年,勤奋且天资聪慧者都需要三百年,而普通的三尾狐狸则需要约五百年。可柔伽又怎么能等得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为了跑过时间,柔伽想起那位修炼违禁之法被驱逐出去的同宗。她再次找到他,让他教授自己提炼之法。
为了辜鸿剑,之前的抵触不再是难题,她收起所有的罪恶和散漫,主动地踏上违禁捷径之路。
柔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不像自己,就像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而跌入一片深深的湖水不可自救。
她甚至不去想后果,只想先一步见到辜鸿剑,以一个配得上他、普通女子的身份。
只是这十二颗内丹的收集谈何容易?就是为此柔伽整整用了十年时间。
当辜鸿剑年满二十五岁,她化身十六岁的妙龄少女柔伽,在辜鸿剑骑马迎亲的路上出现。
柔伽牵过他受惊的马绳,问他是否愿意娶她为妻。
她傲慢地说:“比起轿子里那个,你更愿意娶谁?倘若你说要继续回去府上成亲,我不为难你,但你若说你要娶我,我便还你一世的开心欢愉。”
辜鸿剑一身新郎红服坐在马背上,柔伽仰着头冲他肆意地笑。
倒不是柔伽真的自信辜鸿剑会选她,事已至此,她只能故作洒脱放手一搏。虽迟了十年,可也为时不晚,她笃定她和他是有缘的,山神定在骗她。
柔伽都想好了,若是辜鸿剑跟她走她便是他的妻,若是辜鸿剑没有跟她走她便去他的府上应征丫鬟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同他在一起的。
幸好,她的自信得到辜鸿剑的回应。他牵她上马,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双宿双飞,做起了一对神仙眷侣。想来这当众抢亲令他舍下了家中良缘,辜家肯定是回不去的。
两人便搭起林间小屋,夫妇和顺,举案齐眉。婚后虽无子女,日子过得可谓平淡惬意。
二十年眨眼即逝,换来的跟辜鸿剑相守走到尽头,即便是到死,柔伽都未曾表明自己便是当年的那只小狐狸。断尾换来的人世幸福,在柔伽心里生根发芽。二十年的时间,太短了。她还没有幸福够,她还想要与辜鸿剑继续相守。
柔伽不愿就此作罢,尤其是肉身死后,她重新化作狐狸默默陪伴在辜鸿剑身边,亲眼目睹他对自己的用情至深,守着他们的小屋未有再娶,坚定要和他再做夫妻的心思胜似磐石。
第二世,她如法炮制,再拿十二颗内丹去换得二十年光阴,重新来到第二世的辜鸿剑身边,前世的幸福化作他们今生的一见如故,二次成婚。
这一次,柔伽想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她想与辜鸿剑生个孩子。
只是内丹换得的人生,并非真的可以让柔伽成为一个普通正常的女子,更别说是育子成天、承欢膝下。
可第一世他们虽夫妻和顺,但美中不足的是后继无人。若这一世仍是重蹈覆辙,柔伽心里实在是难安。
她主动提及这事,辜鸿剑安慰她说此事自有天意,不必强行为之。然而丈夫这般体谅,柔伽心里反而越发沉重。
天意不可违?
不,她已经强行为之两次,再不怕多上这一次。
为了不让所爱之人在这一世膝下寂寞,柔伽决定为辜鸿剑纳一妾室,为辜家孕育子嗣。
经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巳;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凡事,不可强求,是为天道也。
她犯了两世罪孽,只为眼前所爱之人。
这第一眼便入了心的偏爱,让柔伽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难如登天。
或许,柔伽心中是清楚的,只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再看到自己亲手找来的妹妹与辜鸿剑情意相投,她便更加困顿了。
——
乌云般的黑发,眉眼温顺如水,笑起来时,嘴角两旁那若隐若现的酒窝仿佛流淌着甜蜜一般——那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女。
起初,她在奴隶市场穿着麻衣粗布被人竞价拍卖。柔伽觉得她样貌干净,乖巧温顺,便花了一锭银子将她带回家。
不想梳洗过后,倒见美人胚子,怯怯一笑如白雪梨花。
柔伽觉得与她投缘,便亲自为其取名梨儿,再带至辜鸿剑跟前。
初春融雪,一步一脚印,柔伽牵着梨儿推开栅栏,扫雪的辜鸿剑恰逢回头,快步走到柔伽跟前帮她把赶集的背篓拿下来,又问身旁的姑娘是谁。
柔伽笑着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妾室。”
辜鸿剑微怔,看着害羞低头的梨儿,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内。
柔伽知晓他生气的原因,心中也是有一丝窃喜的,就仿佛他为她私自给他纳妾这事动怒,是因为太过爱他。
他二人就此闹了别扭。辜鸿剑也是第一次和她有所争执,彻夜不归。
柔伽的心,苦涩中泛着甜的,这表明辜鸿剑在乎她,更代表他是不愿意纳妾的。
她去酒馆外等了一夜,第二天天明,迎上从酒馆里出来的辜鸿剑,两人相顾无言,最终相拥而泣。
辜鸿剑情真意切地说道:“柔儿,此生有你足矣,我们不强求儿女周全,更不必有他人在你我之间作梗,好吗?”
柔伽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说若是可以,她也想和他一生只是一双人。只是她舍不得,舍不得他望着别人家的孩童满眼慕色,她愿意成全他而委屈自己。
她也情真意切道:“我会对你,对梨儿,对……你们之后生出来的孩子加倍的好。”
辜鸿剑心疼她的大度和牺牲,郑重其事地说在他的心里,她永远是他辜鸿剑的正妻。
月色之下,向苍天起誓。丈夫的承诺抚平了柔伽作为妻子那隐隐的妒意,以及对未来一切不确定的恐惧。
她坚信辜鸿剑对自己的真心不会变,即便有了梨儿也不会变。
梨儿没念过书,凡事皆是“相公你决定就好”,倒也符合柔伽看中她的温顺性子。起初,辜鸿剑冷落于她,夜夜去柔伽房内休息,她亦是没有半分埋怨,甚至没有丝毫不悦,只日日勤于家务,照顾他们起居。
柔伽和辜鸿剑聊天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听着,从不敢插嘴;柔伽弹琴看书,她虽听不懂音律,但也会陪在她在身旁绣花补衣;辜鸿剑念书到深夜,她会细心地为他挑灯芯、换灯油、备宵夜,还在门口候着,等他吩咐需求。
且她每日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心存感激的笑容,至纯至善,漾人心弦,倒是让柔伽平添了几分为她来到这个家要承担的宿命的同情。
同为女子,自是惺惺相惜。
只是柔伽两世为人,还未曾揣摩透人性这种东西。
人性莫测,人心亦是。
日出光明,炊烟袅袅;
日落月辉,火光伴星。
水滴石穿,铁棒成针。
人性便在这其中,不知不觉地变了——
辜鸿剑对梨儿的疏远、以及冷淡的的眼神纵是冰雪,却也一点一点地被她的笑容融化。慢慢地,柔伽眼见他对梨儿心生怜惜,人心皆是血肉,他再如何强装冷酷,也是敌不过火热的赤诚。
梨儿擅长厨艺,梨儿温声细语,梨儿勤奋纯真……
她对辜鸿剑的爱反倒记录了他对梨儿的变化。是呵,她亲眼目睹他把梨儿的名字挂在嘴边、放在心上,如同一艘不自觉间便倾向梨儿的孤舟。
等到接下来,再不用她催促,他会主动住进梨儿的偏院。
她的枕边温情不再,双人成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偏院的油灯映在纸窗上的,他和梨儿浓情蜜意的双影。
那些甜言蜜语并没有变,说出口的人也还是辜鸿剑,只不过听在耳里的人不再是她,他说给听的人,也成了另外的女子。柔伽心里的少年郎,已然成了别人的心上人。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望向别人,而那“别人”恰恰是她亲自挑选的。
这种滋味如火如剑,在柔伽的心里灼烧、扎刺。
她能说些什么呢?
梨儿依然守着该守的分寸,勤勉于自己分内之事,并没有仗着辜鸿剑的垂怜恃宠而骄,这让柔伽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不能对梨儿苛责什么,甚至,柔伽劝说辜鸿剑去偏院的事,换成了梨儿来做。
“相公,今日你该去柔伽姐姐的房里了。”
“相公,我身子有些不适,不能伺候你,可否让柔伽姐姐代劳?”
“相公……我在吃药,今晚想早点歇息。”
……
辜鸿剑从昔日的只属于她,到成为她房里的稀客。
白日,三人,他们仍然和睦。但柔伽感觉到梨儿微妙的变化,跟昔日的不同——
她的眉眼不再是怯懦地低垂,首饰和衣衫也逐渐华丽起来。
且见到柔伽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时,她会轻轻触碰一下自己的步摇,眉眼间藏着试探之色,柔声问着:“相公想我这样,姐姐,我这样好看吗?”
她不再坐在靠墙的角落,而是坐到自己的位置跟辜鸿剑二人三餐,故意忽略掉柔伽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依然会下厨房,但会借口教柔伽做点心并让其打下手,甚至柴火不充裕时,她也不再亲自去砍,而是拜托柔伽去做补给。
她不知道何时学会了念书识字,可以跟辜鸿剑谈天说地,还会煞有其事地指点起柔伽弹错的弦音。
可梨儿依然一口一个姐姐,笑容恭敬得好似初识,特别是在辜鸿剑的面前,他让柔伽觉得自己心中的不适都是狭隘造成的假象。
到了晚上,只有他们二人时,柔伽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为何她的丈夫会对她这般生疏?与在偏院时的耳鬓厮磨不同,辜鸿剑甚至没说上两句,就打着哈欠就催促她早些安歇。
油灯熄灭,深夜入眠,柔伽清楚地听到枕边的辜鸿剑转过来抱住自己时,唤着她“梨儿”。
她的眼泪,轰然落下。
她背负两世罪孽,逆天而为守在他身边的幸福终是如指间流沙,不知何时握不住了。
但柔伽仍舍不得去怪他,她贪婪地抱着他的身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不爱她,而是为了生孩子多爱了梨儿几分。
毕竟梨儿与他是新婚。
毕竟他是男子,对新鲜的人和事会报以多一些的热情。
柔伽越安慰自己,眼泪便越汹涌而出——她小心珍惜的珍宝,就这样裂开了一道缝。
翌年开春,梨儿有了身孕。柔伽看到辜鸿剑高兴得手足无措,竟像是个孩子。
春日,他租了马车陪梨儿赏春踏青;
夏日,他满头大汗地为梨儿运冰掌扇;
秋日,他为梨儿安排悦阳楼上最好的位置看城内的灯火节;
冬日,他整夜不睡,守着火炉添柴,亦守着大腹便便难以入眠的梨儿。
柔伽将这些看在眼里,终是尝到了什么叫情散人犹在。
辜鸿剑带梨儿回家报喜那日,柔伽所有的愤怒、怨恨终于爆发了。
当初她和辜鸿剑双宿双飞,不被辜家待见——虽然她不在乎此等繁文缛节,但辜鸿剑却带着梨儿回去不说,如今还牵着梨儿欢欢喜喜地并肩进屋,她把家里的碗盘、瓷器摔在地上,统统摔成了一地狼藉,堪比自己破碎的心。
他们一齐看向她的时候,连那尴尬局促的模样都如出一辙,一样的……面目可憎。
辜鸿剑只好赔笑上前,轻声唤道:“柔儿……”
柔伽冷眼望去,他讨好的模样实在是惺惺作态,可就是因这许久未见的笑脸,她到底还是将满腹委屈咽了下去,咬紧牙关道:“我都没有随你回去见过父母。”
辜鸿剑一听这话,立刻半跪在她跟前,握过她手,梨儿也扶着肚子惴惴上前,连声说道:“姐姐,是因为我腹中有了相公的骨肉才得以回去跪拜祠堂的。绝非是相公不带姐姐回去府上,姐姐切莫胡思乱想。”
他也赶快附和道:“是啊,柔儿,你才是我辜鸿剑的正妻。”
一个是她深爱两世的人,一个是她挑不出错处弥补自身遗憾的人。
如今他们二人这般看她脸色,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责问。
柔伽甩开梨儿讨好的手,明明没有用力,梨儿竟因此没有站稳,径直往后跌去。
辜鸿剑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上前抱住梨儿,关切地查看她有没有摔到。
柔伽怔然间,竟看到辜鸿剑眼神凶狠地盯着她,那是他第一次对她怒斥:“柔伽,你这是做什么?梨儿怀着孩子,你就算再嫉妒她,也不该这样无情吧?”
无情?她无情?
“相公……你、你别怪姐姐,是我自己没站稳,姐姐不是故意的……”梨儿怯怯地拉扯着辜鸿剑的臂膀,虽面露痛苦,却还是要为柔伽求情,“我原本就是孤苦无依之人,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要不是姐姐宽宏大量……都是我不好,是我还不够妥当……”
辜鸿剑疼惜地横抱起梨儿,他失望地看了一眼柔伽,决绝地转身离去了。
而柔伽却看到梨儿向自己露出了一抹得意、炫耀而残酷的笑容,她柔情似水地靠在辜鸿剑的怀里,如同打了一场全胜战役的将军。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之前那些不经意间的不适是怎么回事了,也终于明白了梨儿的心机颇深,是自己轻信于人,是她太爱辜鸿剑,以至于看不清真相。
那之后,许是梨儿无恙令辜鸿剑心有愧疚,他来到了柔伽房中,而柔伽以为辜鸿剑会同自己道歉。
事实上,他的确道歉了。
只不过字字句句,是为了梨儿。
“柔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能带你回辜家是我不好,可是,这些都和梨儿无关。她是无辜的,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迁怒于她。”他叹息一声,颇为感慨地继续道:“梨儿她孤身一人实在不易,当初我不同意她进来也就是怕她受到委屈,更怕你受到委屈。可是现在……柔伽,梨儿一直唤你姐姐,我想,你理应真的有一颗做姐姐的心才是。梨儿方才还与我说,待孩子生下来,定要让你取名,以报答你的收留之恩。”
他句句不离梨儿,句句如利刃,统统刺在她心。
而趁她睡下后,辜鸿剑竟悄悄起身,回了偏院。
柔伽睁开眼时,分不清是眼里下了雨,还是屋外下了雨。
曾几何时,辜鸿剑说她的身边便是他想要的春夏秋冬,如今连一个晚上他都嫌长于了四季轮回。
他的纯善,在她和梨儿之间,竟天真地想要维持公允。或许辜鸿剑自己都不知道,这看似公允的从中调和在表面上将事情推向了平和,可暗地里,却把人心推向了深渊。
那晚,无人知晓柔伽在庭院里静静地坐了一夜。
庭院里的杏花树是辜鸿剑亲自为她栽种,杏花微雨时他允诺都会在其身侧。
夜吹东南风,粉白杏花落下时,替他陪着柔伽独自落泪到天明。
她也曾悄悄地隐入梨儿的房间,动过杀念。
可见到辜鸿剑连睡着都期许与安心的侧脸,柔伽伸出的利爪只得缓缓收回。
来年春时到,梨儿为辜家生下了女儿。
柔伽已经分不清了——辜鸿剑究竟是因为梨儿能为其生下孩子而更宠爱她,还是因为宠爱梨儿才疼爱那宛如复刻梨儿的女童。
只见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柔伽疏离地站在他们之外,心滴了血。可即便如此,她仍会因辜鸿剑的一句“感谢”而重新燃起一丝丝希冀与甜蜜。
辜鸿剑到底还是念着她的好的,她若是能为其生育,他也不会有梨儿。
所以,柔伽把这份痛归咎于自己。
她去观音庙替辜家求子,不惜拿十年寿命退还,只为如愿。
但是这一过往,柔伽却不愿说出口。
幽池是透过她的眼眸,读到了这段她与上神的交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世间情爱,但凡理智一些便不会伤人伤己。
可理智些的,又哪算是情爱呢?
狐妖一生钟情于一人,为其生,为其死,她们的爱炙热堪比烈火,一不小心便能把人烧个粉身碎骨。
辜鸿剑大抵永远不会知道他年少时的一次救狐机缘,定了他整整三世的爱恨情仇。
而在那之后,梨儿果真给辜鸿剑续了一个儿子,辜鸿剑对柔伽说他有贤妻美妾,儿女双全,此生无憾。
再后来,柔伽生病,算算时间,她知道自己这一世要结束了,临终前对守在床榻的辜鸿剑约定来世再做夫妻。
彼时的辜鸿剑已两鬓染霜,郎眉星目间的明丽也黯淡了大半,他看着奄奄一息却还惦念着和他再做夫妻的柔伽,满心愧疚地握住她的手,哀哭道:“夫人,这一世我亏欠了你,只盼你来世能遇到真正的好人,令你舒畅悦心。”
“只要和你能再做夫妻,便是我的舒畅悦心了。”柔伽揣着最后一口气,伸出小指要和他做来世最为重要的海誓山盟。
辜鸿剑的眼里闪过不舍,难过,和凝重的考量,望着不肯断气,甚至在他的迟疑里已红了眼圈的发妻,终是不忍心地伸出了手指,同她完成了这约定,哽咽道:“好……你我来世……再做夫妻,我一定会偿还今世对你的亏欠。”
柔伽听了这话,才敢含笑离世。
人跟人的情义,极其微妙。
犹如大道氾兮,其可左右。万物是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矣。
在身边时总是忘记珍惜,只有人不在了,触手可及的影子带着之前的点滴回忆,才睹物思人,感慨其再不可得的珍贵。
辜鸿剑守着梨儿与一双儿女,带着对柔伽的愧疚,寿终正寝,于七十辞世。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柔伽而言,辜鸿剑还是那个辜鸿剑,即便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她和辜鸿剑之间的缘分不会变。
她两世杀戮,坏了规矩,若再不收手定会受天谴堕轮回。父亲心疼她这一遭错得太过离谱,押她回北元山躲藏修行。
修行得成回来的哥哥们和父亲合力竖了封印,每天轮番在洞口念清心咒给柔伽听。只为她能忘了前尘,忘了辜鸿剑。
这自是典型的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了。
同为狐妖家族,他们比谁都清楚,狐妖的心一旦入了一个人的名,便是发配到忘川彼岸也不会选择忘记,那碗孟婆汤千方百计地躲掉,上天入地也要纵了自己为这个人这份感情埋葬。祖祖辈辈的先例中,这样飞蛾扑火的事迹还少吗?
我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他从桥上走过。
诸如此类的歌颂,说的便是这样非傻即痴的情种。
被困于洞里的柔伽,用石头刻记着时间。
她期盼着辜鸿剑第二世的结束,准备着第三世与其重逢。
柔伽努力修炼待时机成熟,也好从洞中出去。
怎奈父亲和哥哥们管得紧,她一人修为不能破此封印。心急如焚之际,洞中的邪祟出现,愿意助柔伽一臂之力。
这洞中的阴森污水极易蕴生妖灵邪祟,他们从不缺修炼之道,缺的是纯正精元。
虽愿伸出援助之手,自是有条件的。
条件便是让她以最后的一尾来换。
如同第一次求山神那般,柔伽想也没想,爽快答应。
邪祟形体未成,只是水流姿态,黑黢黢的眼眸看不到丝毫眼白,犹如一浊看不到干净的浑水:“你可想清楚了?断了三尾,你便不再是三尾狐家族的人。”
那可是除名碟,弃修为,抛三界的事。
不只她跟父亲,哥哥,亲族家眷,跟这北元山再无瓜葛,他们也会因为她堕入魔道而背负羞耻,为三界所整顿。
怕是只有疯魔了才会应允。
柔伽可不就是疯了吗?
第一眼看到辜鸿剑的时候,便注定了她的疯魔。
“只要你能带我出洞,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就要转第三世了,我等不及。”
血溅洞岩,最后一尾交换给邪祟。他应言带着奄奄一息的柔伽破封印,出山洞。
入了魔道的柔伽魔性大增,她的断尾因其执念无法愈合,血红的伤口注定要暴露她的行踪。
驱魔的修道之人像猎人狩猎一样,竞相追逐,谁能带她回三界司受天罚,除魔性,便是一道念力不少的修为。
柔伽东躲西藏,成了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她唯有一个念头支撑着走下去——再次收集十二颗内丹换二十年人寿去到辜鸿剑的身边,完成二世的约定。
所谓洞中一日,山下千年。
二世寿终正寝的辜鸿剑转入三世,成了一名世代为将的少年将军。
说来也不能全怪柔伽。
这辜鸿剑转入三世的模样和第一世相同,不同的是气韵罢了。第一世的他是药商之子,文质彬彬,剑眉星目中透着文秀之气,眉眼含星,笑似朗月入怀,真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这一世,他剑眉星目中尽是踏过风沙、舔过鲜血的坚毅勇猛之气,眉眼如铁戬,清冷如冰霜。
同一张脸,两种英姿,鲜衣怒马、衣冠如玉,痴情如柔伽,又怎能不再次陷进去?
更何况这一世的辜鸿剑平添了英武之姿,过往更是惊人——他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随父镇守边关,父亲遭敌军陷阱围困,他一人带着百名骑兵小队,硬是拔了敌方的粮仓,反败为胜。十六岁时,他亲自挂帅,马蹄飞雪,横坝决堤,铁色盔甲逐渐被鲜血染成胜利的颜色,也促就他眼底虽狠厉,却璀璨的历练。战后的他,杀伐果断、优待俘虏,颇有大将之风。这佳话被人传送回京,人人都道古月有少年,年少为将军,大洲有克星,归来为英雄。
皇帝大加重赏,赐府邸赐头衔。
这次再加披风,迁居新府,大家都注意到这位少年将军已经到了风华正盛的年纪,年有双十还未娶亲。古月城的姑娘们皆是为了夺得将军夫人之名而背水一战,古月城的媒婆们怎会放弃这样的绝好门第、佳婿人选?
这其中最为心急如焚的,当属柔伽。
她断了三尾,成了三界弃子,辛苦支撑到现在,怎能让他人钻了空子?也顾不上自己的危险处境,必须直面逆境。
“可是为何……为何我到了最后一步,我已经拿到了第三世的时间,偏偏却让我遇见了你?!”
回顾前生和辜鸿剑的两世,是柔伽心里珍藏的温柔。说起他时,她眼眸里布满的红丝和眼底的黑气散去不少,可说到当下,说到幽池令她的功亏一篑,她指着幽池,恨不得要把将他五马分尸。
幽池跟着她的叙述,随着她的气息,感同身受着她跟辜鸿剑的情缘日常,不得不叹息一句:这人世间的情愫真是致命的罂粟,人最放不下,妖易入了魔。
普通凡人,异界妖灵,一旦开启一颗真心,浅尝过那份温暖,便再也做不到纯净如新。
这位柔伽,经历两世,对辜鸿剑执念太深。
若是强行对她驱除魔性,等于让她魂飞魄散,四分五裂。即便是化作了一缕幽魂去到忘川河畔也只会变成执念的幽魂,绝不会舍掉执念。
再说,强行驱魔也不是幽池的降魔风格。
柔伽气得全身发抖,目光渐露绝望。
幽池走到她跟前,柔伽忽然仓皇地抱住他的腿,突然对幽池跪磕哀哭着:“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带我走,让我跟辜鸿剑完成我的三世约定!求求你……”
方才的她有多么傲慢,现在就有多么卑微。
为了完成心中所愿,她甘心做任何尝试。
幽池便半跪下来,将她的双手推开。
“你不必求我,我现在不会带你走。”
柔伽因他的这句话而全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缓缓抬眸。
幽池又道:“这一世,你若能收集到辜鸿剑坚定选择你的三次真心,我便许你二十年人生,和他完成这三世守约,你看如何?”
柔伽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立刻闪烁起了光亮,她惊愕地问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幽池点头,示意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无界阁内,容不得半点谎话。但是,你若没有收集到,便要心甘情愿地随我回三界领罚、赎你的罪孽。从此舍了执念,忘了他。你是否同意?”
柔伽微微一怔后,用力点头。
幽池便站起身来,双指对着柔伽的额头做意念相通之法:“通过此式,我能看你所看,感你所感。待你收集辜鸿剑真心的时日,可以做个见证。”
幽池和其他的降魔道人不同,柔伽为他今日的宽容和给予的这个机会感恩不已,跪地朝幽池磕了三个响头后,便从无界阁离开了。
鹿灵见状,愣愣地走到幽池身边问道:“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幽池转身看向她:“放心,她逃不了。我随时都知道她的行踪,也不担心她会逃。”
“是刚才那什么意念相同?”鹿灵眨眨眼,感到惊奇地说道:“可你为何要给她这次机会?你是决意要放了她?”
幽池不言,只在半空中画了一个捷径阵法,带鹿灵直接回到地面。
此时夜色已深,白日市集变身晚间闹市,幽池和鹿灵进了一家酒肆歇脚。
二两牛肉,一坛清酒。
鹿灵殷勤地给幽池倒上酒,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经无界阁一趟,她对幽池有了新的认识,再也不把他当成是不名山上做缺德事的登徒子。虽不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已她笃定是自己的误会。
幽池知道她在等他的解释。
他沾了酒在桌面画了一个圈,问鹿灵:“你看到了什么?”
鹿灵不解,仔细看了看道,“你画了一个圈?圈内有一个洞?哦,你把整张桌子唯一一处不美观给圈起来了?”
幽池淡笑:“柔伽跟你不同,她只看到了这一个圈。”
柔伽把第一世和辜鸿剑相遇的美好不断放大,放大到对这份缘分的短浅,和二世的清淡视而不见。辜鸿剑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爱她。
或者说,她对辜鸿剑的爱,远远胜过了她对辜鸿剑的深情。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
柔伽缺了知常容,若不给她一个机会看清楚自己的妄作凶,杀人取丹,不停交换,便像一辆不知停歇的水车,不停地循环转动下去。
而让她醒悟的人,不能是别人,必须是辜鸿剑本人。
幽池要让柔伽明白,辜鸿剑并没有那么爱她。
鹿灵恍然大悟过后,陷入怅然,半晌沉默过去,才叹息道:“可这样对柔伽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一些?”
同为女子,她更能与柔伽惺惺相惜。
断尾之痛,贬黜三界之外,辜鸿剑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而幽池要亲手打碎她这份希望。
想到方才柔伽感恩戴德的三拜,鹿灵虽说不上幽池的无情,但又觉得这样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百倍。
幽池抿酒,不置可否:“想想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人才是无辜的。”
“的确。”鹿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们接下来要等什么?”
小二上菜,幽池跟小二要了两间客房。
“接下来,我们就等柔伽去找辜鸿剑,开启他们之间的第三世。”
谁知鹿灵欢喜点头,突然端着桌上的牛肉往外跑。
幽池怔怔,不解地冲她的背影问:“你去哪里?”
鹿灵跑到门口急急止步,转身高声道:“我去跟我阿爹说一声,今晚陪你留夜啊——”
酒肆一楼坐着好多客人,听到这话,纷纷侧目看向幽池。
幽池却不懂那些眼神中的暧昧是何意,他尚且体会不到鹿灵话中有何不妥,但却感到自己的脸颊仿佛在一点点逐步加温,好似烫酒入怀,局促熏然。


推荐者简介
苏牧
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市高等学校优秀青年骨干教师(1996年),香港中文大学杰出访问学者,北京电影学院“金字奖”第二届、第七届评审会主席。
主要著作有《荣誉》《太阳少年》《新世纪新电影》,其中《荣誉》16次印刷,为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上海戏剧学院、北京大学等国内著名艺术院校学生必读书。《荣誉》2004年获“中国高校影视学会优秀学术著作一等奖”,《荣誉》修订版2007年入选教育部中国高校“十一五”国家级教材。2008年入选教育部中国高校“十一五”国家级教材精品教材。
主要科研项目:北京市教育委员会2013年社科计划重点项目:《中外电影大师精品解读》。


李莎
希达工作室创办人,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与传播研究学者,道学院客座讲师。心理学博士在读、香港大学整合行销硕士、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高级工商管理硕士。曾于中山大学任职,并在韩国三星集团、周大福集团等世界500强企业担任集团高级管理职位。擅长传统文化在心理学方向和环境学的应用,并致力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与传播。所撰写的多篇学术性论文和专业性文章,已在《出版广角》《心理月刊》《财经界》《中国文艺家》《发现》《长江丛刊》《中国民族博览》《新教育时代》《科教文汇》等多家国家级专业期刊和国家级媒体刊登。已出版作品:《直觉力》《焦虑心理学》《潜意识之谜》《李莎的生活随想》《在难熬的岁月里》《孟婆传奇》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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