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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结局+番外小说

陈平沙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这天下午,海涛来到张娭毑家。因为学校放假了,张娭毑的外孙女小美来她家住了。小美和海涛差不多大,她爸爸是市里面的一个干部。海涛前两天来找小美玩,跟她借了几本小人书,今天是来还书的。张娭毑和两个孙子一起住,张大华和张小华,他们都不在家,小美也不在,只有张娭毑和小美的妈妈在。海涛和张娭毑和小美的妈妈打过招呼,把小人书放下。小美的妈妈问张娭毑:“他们两个谁大?”张娭毑说:“他们两个同年的,美子大月份。”张娭毑就逗海涛:“等你长大了,做了大官,把美子对得把你做老婆。”小美的妈妈听了,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说:“你郎嘎跟细伢子说各些做什么啰?”海涛还只是个小学生,对娶老婆没什么感觉,也不明白小美的妈妈为什么对张娭毑的话很反感。从张娭毑家...

主角:海涛小惠   更新:2025-05-03 19: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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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海涛小惠的女频言情小说《光年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陈平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天下午,海涛来到张娭毑家。因为学校放假了,张娭毑的外孙女小美来她家住了。小美和海涛差不多大,她爸爸是市里面的一个干部。海涛前两天来找小美玩,跟她借了几本小人书,今天是来还书的。张娭毑和两个孙子一起住,张大华和张小华,他们都不在家,小美也不在,只有张娭毑和小美的妈妈在。海涛和张娭毑和小美的妈妈打过招呼,把小人书放下。小美的妈妈问张娭毑:“他们两个谁大?”张娭毑说:“他们两个同年的,美子大月份。”张娭毑就逗海涛:“等你长大了,做了大官,把美子对得把你做老婆。”小美的妈妈听了,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说:“你郎嘎跟细伢子说各些做什么啰?”海涛还只是个小学生,对娶老婆没什么感觉,也不明白小美的妈妈为什么对张娭毑的话很反感。从张娭毑家...

《光年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这天下午,海涛来到张娭毑家。因为学校放假了,张娭毑的外孙女小美来她家住了。小美和海涛差不多大,她爸爸是市里面的一个干部。海涛前两天来找小美玩,跟她借了几本小人书,今天是来还书的。张娭毑和两个孙子一起住,张大华和张小华,他们都不在家,小美也不在,只有张娭毑和小美的妈妈在。海涛和张娭毑和小美的妈妈打过招呼,把小人书放下。小美的妈妈问张娭毑:“他们两个谁大?”张娭毑说:“他们两个同年的,美子大月份。”张娭毑就逗海涛:“等你长大了,做了大官,把美子对得把你做老婆。”小美的妈妈听了,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说:“你郎嘎跟细伢子说各些做什么啰?”
海涛还只是个小学生,对娶老婆没什么感觉,也不明白小美的妈妈为什么对张娭毑的话很反感。从张娭毑家出来,他就进了隔壁李娭毑家。李娭毑因为脾气耿直,得罪了不少邻居,只有外婆和她关系还好。她家里只有两个人,她和她的独养儿子小李。小李平时拉板车运货,白天一般都不在家。今天小李也不在,只有李娭毑一个人在劈莲子。带壳的莲子装在一个纸盒子里,很干也很硬,皮是浅黑色的,上面像是有一层雾。劈的时候用一个很厚的木墩,一把样子像斧头的刀,刀的尺寸很小,只有菜刀的一半大。左手拿着莲子放在木墩上,右手拿刀在莲子上劈一刀,把莲子掉过来再劈一刀,莲子的壳就劈掉了,只在莲子上留下半块月牙形的壳。再拿用完的万金油(长沙管清凉油叫万金油)盒子把这半块莲子壳扒下来,把莲子从中间扒开,绿色的莲子芯拿出来放在一个碗里,剥成两半的莲子肉放在另一个大碗里。莲子劈完了,就送去领莲子的地方,可以拿到一些钱,再领回来新的没劈的莲子。莲子芯拿去药店,也能换回一点钱。
海涛对李娭毑说:“李娭毑,我帮你劈莲子吧。”李娭毑说:“莫劈哒手,你帮我剥壳吧。”海涛更愿意劈莲子,因为他觉得劈莲子有技术,但是李娭毑不让他劈,他只好帮李娭毑剥壳。李娭毑问:“学校放假了吧?”海涛说:“是滴啰。”李娭毑又问:“考试考得好不来?”海涛说:“还可以,语文98,算术97。”李娭毑问:“在班里排第几?”海涛说:“不晓得,班里冒排名次。”李娭毑说:“你妈妈一十六岁就到北京客哒,咯条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客哒。”她又接着说:“北京好塞,北京是首都,将来你也要到北京客。”
李娭毑说完就接着劈莲子,海涛剥劈完的莲子上留下的壳。过了一阵,外婆拖着长声在外面喊他,李娭毑听见了就说:“你娭毑喊你了,你快回去吧。”海涛就从李娭毑家里出来回自己家了。
隔天街道来发粮票,说是发粮票,其实是连布票、油票一起发。外婆是街道居民小组长,发粮票就在外婆家。居委会的人提着木箱子来了,外婆就一户一户的去通知,一个居民小组十几户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屋里站满了人,呆不下的就在门外等着。
金秀的妈妈第一个领。居委会来人其中的一个接过金秀妈妈递过来的粮本,长沙人管粮本叫粮折子。那人仔细的看了看粮本上的人口数,定量,又和带来的登记册上的数字核对。两边对上了以后就告诉旁边的另一个人,那人打开装粮票的木箱子,把粮票拿出来,从一整版的粮票上往下撕。粮票和邮票一样是整版的,每张之间也打着孔。所不同的是邮票是正方形的,而粮票是长方形的。
从不同面额的整版粮票上撕下来,凑过金秀家的数量,负责发放的人把粮票递给金秀的妈妈。然后是布票,油票。金秀妈妈拿到手以后,仔细的算过数量,然后拿出图章,在桌上装着红色印油的圆铁皮盒里按了一下,在居委会的登记册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的签字栏盖上章,金秀的妈妈就拿着票证和粮本走了。然后是隔壁彭娭毑,张娭毑家的孙子张小华。等所有的人都领完后,居委会的人就提着箱子,拿着登记册走了。


海涛出生在北京,他出生,外婆就和她的侄孙女小惠姐姐起来到了北京。小惠姐姐那时才几岁大,她到了北京以后,大人要她去商店买酱豆腐,长沙管酱豆腐叫猫鱼豆腐。她和营业员说要买猫鱼豆腐,人家就笑话她,她以后就再也不肯去买东西了。海涛四个月大的时候,就被外婆带到了长沙。在回去的火车上,他饿得哭了起来,有个妇女正好刚生产,并且她奶水很多,她主动要给海涛喂奶,但他就是不吃。妇女抱着他要喂他,他却把头转开,宁可饿着也不肯吃,外婆只好拿奶粉冲了给他吃。所以海涛是喝牛奶长大的。这比他个姓姜的小学同学幸运得多,他母亲没奶,家里也没钱买牛奶和奶粉,只能喂他米汤。他是喝米汤长大的,所以他的外号叫姜米汤。
这些都是后来外婆讲给他听的,海涛从记事的时候起,就记得外公总是拿张小木头靠背椅坐在门口抽烟。木椅子有着弧形的靠背,用桐油油得发亮。两扇木门的外面有个低矮的木栅栏门,海涛小的时候,木栅栏门总是关着的,大人怕小孩自己爬到街上去被车碰到。等到他懂事以后,就不总关着了。
外公个子不高,很瘦,背有些驼。他终日不说话,除了早晨出去买菜和挑水,就是坐在门口抽烟,抽的是大前门的香烟,不带过滤嘴。那时候的烟几乎没有带过滤嘴的。他以前是长沙北站的装卸工,已经退休了。他的背就是以前干活的时候压弯的。
门口是条小马路,马路的对面是长沙邮电局,个由钢筋水泥建造的灰色三层建筑,建筑的表面是很粗糙的颗粒,看起来敦实厚重,坚固得像城堡样。建筑的右边有个漆成绿色的铁门,通向邮电局的院子,平时总是关着的,邮政车进出的时候才会打开。铁门上又开了个小门,人进出就走这个门。
门前的马路上经过的车不多,相隔段时间,会有辆解放牌大卡车,或者是辆北京吉普通过。偶尔会有辆漆成军绿色的三轮摩托,或是两轮摩托经过。经过最多的是公共汽车,车子下半部漆成红色,上半部漆成黄色,顶上四个角都是圆圆的。公共汽车的时间间隔也很长,差不多的时间,就会有辆公共汽车从门前经过。
外公从长沙北站退休以后,每个月都要去离伍家岭不远的北站拿退休工资,有时候外公也会带海涛起去。这天又到了拿退休工资的时候,外公带海涛出了门,来到离家门口不远的公共汽车站,这路车从家门口往右开,就可以到北站。等了会车来了,外公带海涛上了车,车上人不多。车子开过几站,车上的女售票员喊道:“下站伍家岭。”过了会车停了,女售票员又喊道:“伍家岭到了。”外公就领着海涛下了车,向不远的北站走去。
北站是用低矮的砖墙围起来的,墙涂成白的颜色。门口有个同样是砖砌的传达室,也是白色的。站里面面积很大,有很多的仓库,很高大,都有着三角形的瓦屋顶,间间连在起。有好几条铁轨,铁轨上停着等待装货或是卸货的货车车厢。种是带顶的闷罐车,车厢上有可以推拉开关的门。种是不带顶的,四面封闭没有门,主要用来装煤和矿石。两种车都是黑色的,上面用白漆写着车厢的编号,所属的机务段,还画着个铁路路徽。路徽上面是个半圆的人字形,顶上正中带着个圆形的点,看起来像是火车头的正面。下面是个工字,看起来像铁轨。图案既包含了工人两个字,又包含了铁路的因素。还有种是平板车,主要用来装汽车和拖拉机的。
有时会有空的车皮放溜车回到货场,次海涛看见个溜车,就对外公说:“爹爹,那个火车在动,没有火车头。”外公看了眼说:“那是溜车。”海涛问:“没有火车头火车也可以动?”外公说:“溜车就可以。”等车皮到了位,车上的工人就会旋转制动器把车停下来,制动器是个有三根支架的红色大圆盘,很像当时的自来水龙头,不过比自来水龙头要大得多,也没有水龙头上的波纹状的起伏,就像根首尾相连的水管样平滑。
取钱的地方是站里面个单独的房子,四周围都是空的。外公领着海涛向房子走过去,迎面碰上个人,和外公认识,他和外公打招呼:“陈家大爹来了。”外公也和他打招呼,两人站住了,那人拿出烟来说:“恰(吃)烟。”外公也拿出烟来:“恰我的。”两人推让番,那人接过外公的烟,拿出火柴划着了,给外公点烟,然后自己点上:“咯(这)是你外孙?”外公说:“是的。”
“长得咯高哒”(长得这么高了)那人又问:“你女儿女婿今年来了冒得(没有)?”
“去年下半年来过,今年还冒来。”
“每个月还寄钱来吧?”
“是的,每个月都寄。”
那人又说道:“铁爹爹死嘎达,住了年多的医院。”外公听了“哦”了声,问那人:“什么时候的事?”那人说:“就是前两天的事,听他崽伢子讲的,还不到六十岁。”铁爹爹是他的同事,退休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两人又聊了会,那人便告辞走了,外公带着海涛进了会计室。领完了钱外公带着海涛出了北站,在公共汽车站等了会,坐上了回家的车,车上人还是不多。过了几站,女售票员喊道:“下站经武路。”过会车停了,女售票员又喊道:“经武路到了。”外公就带着海涛下车,穿过马路回到了家里。


外婆家住的是一处两层的简易楼房,楼上楼下一共间。一楼临街是两扇对开的木门,曾经是漆成天蓝色的,现在早已斑驳,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只能依稀看见过去油漆的颜色。大门外面有一个木的栅栏门。靠近隔壁彭家的墙上开着一个窗户,窗户上有木栅栏,是固定的,不能开关,中间一根横木上穿着根竖着的栅栏。大门下面有一道门槛,进门正对着是一张小方桌,几把靠背椅。窗下有一个小柜子,柜子边上的墙上是电表,电表旁边是一张床,根方的细柱子挑着根梁,那是挂蚊帐用的。靠里面是里屋的墙,小方桌正对着通里屋的门,门边的墙上有丰字型的木格子,镶着几块玻璃。木格子的横架上装着一个简易收音机,一个简陋的木匣子,后面是敞开的,从后面可以看到装在前面板上的喇叭,一块很小的电路板,上面有一些元器件。收音机的音量很小,海涛有时得站在床上,才能听到收音机的声音。
里间屋玻璃格子下面是一张八仙桌,面都有一个小抽屉,抽屉可以全部拉出来,桌面和下面底板之间的隔层可以放东西。八仙桌边上的木头架子上有一个黄色的樟木箱,上面还有一个硬皮箱子,是紫红色的,皮箱的盖子上有两道交叉的划痕,从左至右贯穿整个箱盖,是日本人用刺刀划的。旁边是一个五斗橱,最上面两个并排的抽屉,底下三个长抽屉。五斗橱上有一架木头的座钟,很暗的棕黄色,看起来很有年代感。钟的顶部是一张弓的形状,但最上面是半圆形的,没有弓手握处的凹陷。这个五斗橱和座钟在外婆和海涛来北京的时候,都托运到了北京,就放在外婆的房间里。海涛的小学同学余小刚来他家,看到了这架座钟,从那以后,只要海涛在场,他就经常煞有介事的喊:“紫檀木的,古董啊,他们家有古董。”
和厨房的隔墙上只有一道门,靠近隔墙是一张木架子床,根细的圆柱撑起根梁,每根柱子上都有一个装饰性的圆球,是插在上面的。床的三面都有木条形成的围栏,围栏最靠上的边是半朵梅花的形状,木条有横的,有竖的,有圆柱形的,有半圆形的,还有的像眼镜蛇的样子,不同形状的木条构成了对称的图案。床是紫红色的,不是用油漆,而是用水漆漆的,看起来清爽而透明。床是棕棚床,拿掉床上铺的床单和棉絮,可以看到棕绳像渔网一样编织在一起的,棕绳固定在一个木头框架上,这个框架可以拿下来。这张床是外婆的嫁妆,后来也托运到了北京,被改了一下,根梁去掉了,根柱子锯短了,但个装饰性的圆球还装在上面。棕棚改成了木板,尺寸也改小了,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外婆后来就一直睡这张床。
因为只有玻璃格子从外屋透进来的一点光,所以里屋光线不好,白天不开灯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是黑黢黢的,看不清东西。八仙桌的上方吊着一盏灯,晚上就靠这盏灯昏黄的灯光照明。
地面上没有地板,房子是建在泥地上的,黑色的泥地凹凸不平,因为长期有人在上面走,已经磨得既硬又亮。一进厨房门有一个碗柜,碗柜边上有一块案板,案板旁边是一个小水缸。斜对着还有一个碗柜,碗柜下面是一口大水缸,水缸边上还有一个案板,案板是用砖砌了两堵矮墙,矮墙上铺了块木板,木板下面堆的是煤。进门的那个碗柜是楼上汪婆婆的,汪婆婆是外婆家的租客,租住了二楼的两间房子。靠墙并排有两个烧煤的炉灶,一个是外婆家的,一个是汪婆婆的。靠着里屋的墙是一架木楼梯,下面也堆着煤,这些是汪婆婆的。楼梯上去以后一边通到汪婆婆住的两间房,一边通到厨房顶上的阁楼。阁楼是用来放杂物的,楼顶是斜的,里高外底,顺着屋顶的走势。屋顶上铺的是瓦片,一道一道的,一块压一块的叠在一起,不管从里面还是从外面,看起来都像是鱼鳞一样。
出了厨房的后门是一条窄巷,门口有三级麻石(花岗岩)台阶,紧靠台阶左手边是一个同样用麻石砌成的方形槽子,底下有个孔通到下面的暗沟,这是倒水用的槽子,里面已经长满了青苔。外婆家和彭家共用一个槽子,另一边是隔壁舅爷爷家的槽子,这条窄巷每一两家就有一个这样的槽子。


“铁老倌死嘎达。”(铁老倌死了)外公在把钱给外婆的同时,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外婆拿到钱,就给了海涛一点零花钱。到了晚上,外婆对海涛说:“到大顺斋恰(吃)馄饨客(去)。”就带着海涛出门过了马路,向左往去北站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到了一个路口,这个路口不是四正四方的,而是圆形的。路边是邮电局营业厅的大门,大门不是正着开的,而是斜着开的,面对着路口的中心,门前有很高的麻石台阶,长沙管花岗岩叫麻石。邮电局门口靠路边有一个交警岗亭,交警坐在里面控制着路口的红绿灯。路口有四条路,从家门口往右的一条通往北站。邮局门口往上的一条路通往长沙老百货公司,紧挨着百货公司是新华电影院,小惠姐姐的妈妈雪姨在那当经理。百货公司对面有一个小花园,是对公众开放的,不收门票,人可以随便进去。这条路左边有一条斜着的路是通往长沙东站的,客车都是停靠东站,海涛的爸爸妈妈从北京来都是在东站下车。再往左下边还有一条路通往一个铁路道口,过了道口就是螃蟹桥了,长沙人叫螃海桥。螃蟹桥有一个自由市场,是周围的人买菜的地方。
外婆带着海涛在邮电局门前转了个弯,朝老百货公司的方向走去。走出一段距离,路边有一个报栏,遮雨棚下的玻璃板后面贴着各种报刊。报栏后面低矮围墙上的铁栏杆里面是湘江宾馆,从宾馆的门前横过马路就是大顺斋了。
大顺斋门脸不大,窄窄的一道门,旁边是整扇的玻璃窗。外婆带着海涛走进去,里面店面也不大,是一个长条形,像上海的弄堂一样,一左一右放着两溜桌子。店里没有客人,进门左边第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营业员在包馄饨,大顺斋的馄饨都是现包的。桌上放着一盆肉馅,一盆馄饨皮,女营业员拿起一张馄饨皮,用一个竹片做成的刮子挑一点肉馅,在馄饨皮上一刮,然后熟练的一捏,一个馄饨就包好了。馄饨装在长方形的白色搪瓷盆里边,有着蓝色的边,像医院里护士装药的盘子。包好的馄饨整齐的摆成几行,等盆子装满了,营业员就把它端进厨房,交给厨师去煮。
进门右手边是买筹的柜台,一个女营业员坐在里面负责卖筹。旁边有一个木头的案子,做好的东西就放在上面。案子后面是一个很宽的门,没有门扇,门里面就是厨房,几个大灶火烧得旺旺的,灶膛红彤彤的,几个厨师正在里面忙着。
外婆走到买筹的柜台前,对营业员说:“两碗馄饨。”然后递给营业员五角钱,营业员找给外婆一角四分钱,再给了两个木头做的筹牌,外婆拿着筹牌领着海涛到离门口近的一张桌子坐下等着。
大顺斋卖馄饨,面条,包子和烧麦,其中馄饨和烧麦不要粮票,面条和包子都要粮票。面条分光头面,肉丝面,排骨面。光头面类似于上海的阳春面,是最便宜的一种。李自成称帝以后建立的叫大顺朝,外婆有时候给海涛讲李自成的故事:“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大顺斋和李自成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店名为什么叫做大顺斋,也没法考证,但是大顺斋的馄饨和烧麦真的好吃,而且不要粮票。大顺斋的馄饨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它的汤,馄饨的汤是用大棒骨熬出来的原汤,每天凌晨就把洗好了,剁成两截的几根大棒骨放在汤锅里熬,熬出来的汤不透明,白白的,很醇厚,也不油腻。熬好的汤要用上一天,头一天的汤也不全倒掉,剩下一些放进第天熬汤的锅里,这样汤的味道就极浓极鲜了。大顺斋的馄饨好吃,还因为肉馅好,都是用新鲜的前臀尖剔掉骨头,去掉皮以后剁出来的,既嫩吃起来又香。
馄饨煮好了,外婆过去把筹交给营业员,把两碗馄饨端到桌上,从放勺的地方拿了两把铁勺,一把放在海涛碗里,一把放在自己碗里。又从桌上拿起装酱油的瓶子,在两个碗里加了些酱油。再拿起装醋的瓶子,在两个碗里放了些醋。又从装辣椒酱的瓶子里放了些辣酱到两个碗里。然后用勺在海涛碗里搅了搅,对他说:“慢点恰(吃),莫卧哒(别烫了)。”
海涛先喝了两口汤,然后慢慢开始吃馄饨。外婆把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一半到海涛碗里,自己开始吃剩下的一半。
“馄饨好恰(吃)摆(吗)?”包馄饨的女营业员开始逗海涛,“好恰。”海涛回答。
“你娭毑(奶奶)把她的都给你哒。”卖筹的女营业员说。
“细伢子多恰点长得快。”包馄饨的营业员说。
“快上学了吧?”卖筹的营业员问。
“快了,明年就上学。”外婆回答。
吃完了馄饨,外婆没有带海涛走路回家,而是叫了一辆三轮车。三轮车是带棚子的,既可以挡风挡雨,也可以遮太阳。外婆先把海涛抱上去,自己也坐了上去。三轮车蹬到了家门口,外婆把钱付给蹬三轮的工人,把海涛抱下来,领着他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海涛开始在电灯底下翻小人书,外婆把吊在天花板上的带玻璃灯罩的灯往下拉了拉。灯罩是乳白色的,有着荷叶一样的边。两股用褐色布包着的电线绞在一起,电线上穿了一个带两个孔的椭圆形木块,灯的高度可以上下调节。
到了晚些时候,外婆烧了一壶水,水壶是铁皮的,长沙人管它叫洋铁壶。外婆把热水倒在搪瓷脸盆里,又加了点凉水,试了试温度,就叫海涛过去洗脸。洗完脸外婆又在一个提桶里倒了些热水,提桶是木头的,上面有半圆形的提手,提手是圆柱形的。桶的中间用一根粗铁丝箍着,最下边用一道铁皮箍着。外婆叫海涛在提桶里洗了脚,就要他上床睡觉了。


梦里依稀
引子
凌晨的时分,车厢里的乘客大都起来了,灯都打到了最亮,耀眼的灯光下,车厢里很明亮。车窗下的暖气是热的,使得行驶在冬季北方大地上的车内很温暖。整个列车坐得满满的,各个车厢里都挤满了人,气氛也很热烈。有人在从行李架上拿东西,有人在整理箱子,有人从网兜或是提包里拿出吃的东西。有人在泡茶,冲各种饮料。有人在剥茶鸡蛋的壳,有人撕掉包在长方形维生素面包上的蜡纸包装,有人拿出装着蛋糕和桃酥的纸袋。有的去烧水的锅炉打开水,有的拿着毛巾,牙膏牙刷和杯子去位于车厢一头洗脸盆洗脸漱口,锅炉和洗脸盆的水龙头前都排起了队。
海涛坐在硬卧车厢下铺靠窗的位置,刚刚吃完李叔叔给他的东西。车窗上厚重的墨绿色窗帘被拉开了,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天空是深蓝色的,黑色的大地上有两条明净的铁轨,那是旁边的复线,在黑色大地的衬托下闪出明亮的高光。天空是幽暗的蓝色,有一种朦胧感,仿佛梦境一般。这种朦胧的,梦一样的蓝色,海涛只在多年以后,在天桥剧场看中央芭蕾舞团演出“天鹅湖”的时候看到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列车就在这幽暗的天光下,在寒冷的北方大地上向北急速的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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