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的话宛若滚滚天雷,炸得江雪玲浑身发麻、指尖冰凉。
江雪玲的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嗓音艰涩地从牙缝间挤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怀川一定急坏了。让我进去,我要见他。”王大娘胖乎乎的身子在门口一杵,挑眉道:“江妹子,你不是到京市去找那个当教授的老相好了吗?又回来做什么?是老情人不要你了,又想起怀川的好了?什,什么?”江雪玲心神俱裂,“他,他也知道?何止呀?”王大娘克制不住轻嘲:“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江雪玲离开已有一月,义愤填膺的赵伟峰眼瞧着她当真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不遗余力地将她的所作所为宣扬得人尽皆知。
听闻母女俩回来了,街坊邻居围了过来,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就是她,大冬天让婆婆自己一个人去招待所住。哎哟,那个积雪厚的啊!她婆婆摔倒了好久都没人发现,幸好陆老板知道后跑出去找,否则当晚就没了。我听说陆婶子进医院没两天就死了。是啊。这毒妇不仅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去养野男人,陆老板砸锅卖铁凑的救命钱也被她偷走了。陆婶子是没钱医治才走的。这恶媳妇那天好像还跑去医院跟陆婶子说了些话,意思是她活着只会拖累陆老板,然后陆婶子就……”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江雪玲的眼神越发冰冷不善。
七年前,她未婚先孕,知情者最多冷嘲热讽几句,骂她不自重不自爱,还有不少人心疼她被渣男欺骗。
如今,大家伙儿对她只有唾弃和厌恶。
“呸!娶到这样的媳妇真是造孽!怎么还有脸回来?滚出景城吧!丧尽天良的东西!”左邻右舍对陆怀川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绵绵饭店生意那么好,陆老板到头来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绵绵饭店,唉,陆老板真的是把江绵绵当成掌上明珠来疼爱。天底下有哪个后爸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就是亲爹也做不到啊。这母女俩没有良心啊。”……年幼的江绵绵能感觉得到旁人对她的恶意,也意识到那个曾经对她关怀备至的爸爸不见了。
她泪眼汪汪地拉着妈妈的手,声音哽咽:“爸爸不要绵绵了吗?妈妈,绵绵要爸爸。”江雪玲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王大娘就往里冲。
“诶!大妹子。”王大娘忙不迭追上去:“你乱来我可是要报公安的。”院子里,江雪玲失魂落魄地站着,那双本就灰败的眼眸笼罩着深沉的绝望,无限悲戚地望着那一片空地。
“原先那棵李子树呢?”王大娘跑得气喘吁吁,挥挥手:“我不喜欢吃李子,叫人砍了,等来年开春的时候,让我家那口子种上杏树。大妹子,这房子现在是我家的了。你走吧。”江雪玲还记得那李子树是陆怀川在新婚那天栽种的,他每日精心地照顾着它,每年果子总是结得又甜又多,他会亲自采摘洗净给她。
李子树被砍了,他不在乎它了吗?
也不在乎她了?
江雪玲浑浑噩噩地朝屋子里走去。
那些熟悉的陈设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痕迹,这里俨然成了别人的家。一个月而已,一切天翻地覆,就好像她和陆怀川这七年的婚姻从未存在过。
江雪玲仿佛骤然间被打落深渊,周遭一片荒凉虚无,只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以及沉闷的呼吸声。
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之后,他却离开了?他明明那么爱她啊。
“不是说好的要等我回来的吗?他就这么……走了?”王大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语道:“妹子,不是大娘我说,你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那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吗?怀川有亏待过你吗?你不用那样报复他吧?他不是你的老公,他简直比你的仇人还不如。”江雪玲转身“扑通”一声向王大娘跪下,悔恨、恐慌、不甘等情绪不断拉扯,叫她一时间泣不成声。
“求求您。告诉我,他去了哪?”